省城奥赛决赛落幕的喧嚣与荣耀,如同金色的潮水,通过电视信号、网络电波,汹涌地拍向金陵的每一个角落。
江家别墅那间最大的客厅里,超高清的液晶电视屏幕正定格在晚间新闻的画面——主持人用激动人心的语调播报着省奥赛的盛况,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获奖名单特写。
林晚照。
满分。
第一名。
明德高中。
每一个字眼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蜷缩在沙发角落的江心柔眼球上。
新闻的声音还在继续,记者正在采访一位笑容满面的教育厅领导,对方对林晚照不吝赞美之词:“……展现了非凡的数学天赋和综合素养,是我省不可多得的拔尖创新人才苗子……”
“啪!”
遥控器被狠狠砸在电视屏幕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屏幕瞬间黑了下去,但那张获奖名单的幻影却仿佛依旧烙印在空气中,灼烧着江心柔的每一根神经。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地黏在冷汗涔涔的额角和脸颊。那双曾经总是含着温柔假笑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瞳孔里充斥着血丝,翻滚着无法置信、滔天妒恨和彻底崩溃的疯狂。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她喉咙深处撕裂而出,穿透了别墅华丽的吊顶。
“假的!都是假的!!”她像疯了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撕扯,“她怎么可能满分?!她作弊!她一定作弊了!那些评委眼睛都瞎了吗?!都被她买通了吗?!”
她猛地转过身,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一旁脸色同样难看、试图上来安抚她的沈清漪。
“妈!你看到了吗?!那个贱人!她抢走了我的一切!现在连这种荣誉她都要抢!她凭什么?!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她凭什么!!”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唾沫星子飞溅。
沈清漪被她状若疯魔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心脏抽痛,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心柔!你冷静点!别这样……”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江心柔猛地挥开沈清漪试图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几乎将沈清漪推倒在地,“现在全世界都在夸她!都在笑我!你让我冷静?!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好?!你也想要那个贱人当女儿是不是?!”
她的声音尖利得刺耳,充满了偏执的疯狂。
“不是的,心柔,妈妈不是……”沈清漪泣不成声,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被仇恨吞噬的女儿,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绝望。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没用!”江心柔的矛头又猛地转向一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江瀚远,“你们不是很有本事吗?!为什么不能让她消失?!为什么不能把她的成绩弄掉?!眼睁睁看着她爬到我头上!你们算什么父母?!废物!都是废物!”
江瀚远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冰冷得吓人:“你闹够了没有!”
这一声低吼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瞬间镇住了江心柔。
但也只是片刻。
下一秒,更大的崩溃和怨毒从她体内爆发出来。
“你吼我?!你为了那个贱人吼我?!”她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扭曲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瘆人,“我知道了……你们现在都觉得她是宝贝了!觉得我给江家丢人了!想把我赶出去了是不是?!好给她腾位置是不是?!”
她环顾着这间奢华却冰冷的客厅,看着眼前这对她曾经以为能依靠一辈子的父母,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和恨意彻底淹没了她。
“好!好!你们都要她是吧?!”她猛地转身,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冲向她精心布置的、放着无数奖杯和荣誉证书的展示架。
那是她过去十几年“完美人生”的象征,是她在林晚照回来之前,所有的骄傲和资本。
“都是垃圾!全都是垃圾!”
她尖叫着,双手猛地一挥!
“哗啦啦——嘭!”
玻璃展示柜被整个推倒在地,摔得粉碎!里面那些光鲜亮丽的钢琴比赛奖杯、才艺大赛证书、甚至小时候的绘画奖状,瞬间四散飞溅,被玻璃渣覆盖,变得一文不值。
“啊——!”沈清漪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江瀚远也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被你们逼疯了!被那个贱人逼疯了!”江心柔看着一地的狼藉,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像是找到了发泄的途径,变得更加疯狂。
昂贵的水晶花瓶被她抓起,狠狠砸向墙壁,碎片如烟花般炸开!
精美的欧式台灯被扯断电线,摔在地上!
茶几上的杯碟被她一扫而空,碎裂声不绝于耳!
她甚至抓起那些印着林晚照满分新闻的杂志和报纸,疯狂地撕扯,塞进嘴里用力咀嚼,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人彻底毁灭!
“你去死!林晚照你怎么不去死!!”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好事都是你的!!”
“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
“啊啊啊——!!”
佣人们吓得躲在远处,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沈清漪试图去抱住她,却被她狠狠推开,跌坐在碎片上,手掌被划破,渗出鲜血,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心如刀绞的绝望。
江瀚远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一幕,看着这个变得完全陌生、狰狞可怖的女儿,看着满室的狼藉,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滔天怒火涌上心头。
他猛地抬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终于让江心柔的疯狂尖叫戛然而止。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江瀚远,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充斥。
“你打我……你为了她打我……”她喃喃着,声音嘶哑,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江瀚远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大门,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滚!给我滚回你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江家没有你这种疯女儿!”
江心柔死死地瞪着他们,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最终,她没有再哭闹,也没有再说话。
只是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碎的冷笑。
然后,她转过身,踩着满地的碎片和狼藉,一步一顿,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踉跄着走向楼梯,回到了那个囚禁着她的、冰冷的房间。
重重的关门声,如同丧钟,回荡在死寂的别墅里。
——与此同时,外界的风暴并没有因她的癫狂而停歇。
网上的新闻与热搜早已全面爆炸:
【唯一满分!天才少女横空出世】
【教育厅力挺!专家组盛赞!】
【从被质疑到封神,林晚照如何走到今天?】
而就在此刻,有人开始匿名发帖:“真假千金剧情翻车?曾经的江家千金江心柔,现在人呢?”
热心网友们迅速扒出江心柔近期的各种丑闻——钢琴比赛的失误视频、才艺大赛的“车祸现场”,还有她之前雇水军造谣的蛛丝马迹。
嘲讽、讥笑、唾弃的声音,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原来这才是假千金啊?难怪这么疯。”
“别人满分封神,她砸家发疯?这对比简直绝了。”
“江家养了十几年的白眼狼,啧啧,活该被打脸。”
江心柔以为自己只是在家里发泄,可实际上,外界已经开始无情地将她推向真正的泥潭深渊。
而此刻,载誉归来的列车,正平稳驶入金陵站。
车外的世界,因她而光芒万丈。
车内的少女,心如止水,准备着下一段征程。
疯狂的诅咒与绝对的平静,仿佛身处两个彻底隔绝的世界。
云泥之别,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