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表彰大会的掌声还像余波一样在城里回荡。酒店套房里，鲜花与贺信堆成了小山，门铃与电话此起彼伏。周老师一边回微信一边接电话，沙哑的嗓音里压不住的兴奋像要从胸腔里溢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那场在礼堂里轰动全国的“清北现场抢人”，并没有结束——那只是开场。等到“教育部通报表彰”“国家集训队入选”的官宣落地，清北的动作很快就从热烈，升级到了笃定与狠准。
这一次，来的不再是学院层面的教授。
次日上午，周老师的公用手机响起，屏幕上跳出“清北大学招生办”的来电标识。他下意识坐直，调整呼吸，这才按下接听键。短短几句寒暄后，他猛地抬眼，捂住话筒转向窗边正翻阅集训队资料的林晚照，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变调：“晚照，是清北大学招生办公室的王主任——主任本人。”
“接吧。”林晚照合上资料，语气平静。
周老师把免提打开，放在茶几上。
“林晚照同学，你好你好！”电话那头的中年男声爽朗而有力，“再次恭喜你，教育部表彰、国家集训队双喜临门！你给全国学子树了个了不起的榜样。今天我代表清北大学招生工作领导小组，也是受校领导委托，向你正式表达学校最大的诚意。”
他顿了顿，像是给后面的话加了粗体：“经过学校特别会议研究决定，我们愿意当下就向你发出预录取协议——不再以任何后续赛事结果为前置条件。无论集训期内外发生什么，只要你愿意来，清北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保送资格即时生效。”
茶几另一侧，周老师几乎要拍桌子叫好，硬生生把激动压在喉咙口。这样的表态，等于给了她一张“无条件门票”。
王主任没有停：“关于培养路径，学校给予你绝对自由度。你可在数学院、元培书院等路径间自由选择，也可在学期内跨系修读，双学位、交叉班、联合导师制均可为你量身定制。导师方面，我们将提供院士领衔的导师组，科研资源、实验室名额、出国联合培养指标、最高额度奖学金，全部采取优先配置。这些都会写进协议，白纸黑字，明确到条款。”
语气诚恳，条件直给。周老师的手心已经全是汗——这几乎是能开到的“顶格待遇”。
林晚照安静地听，手指轻扣书脊。等对方说完，她才拿过手机，声音不疾不徐：“谢谢王主任，也谢谢清北大学的信任与厚爱。预录取的诚意我收到了，也很感激。只是，和未来相关的选择，我希望仍然慎重。可否把协议草案先发过来？我会逐条阅读，也想更多了解不同培养路径的具体机制与评估标准，再做决定。”
她的节奏很稳：先肯定，再提要求，不推诿，也不被热情“推着走”。
“当然。”王主任笑意更浓，语速却放慢了些，“谨慎是好事，也体现了你的成熟。协议我会通过加密渠道发给周老师，也欢迎你让法务或老师把关。如果你愿意了解更细，我们可以安排闭门专场：数学院、元培书院以及你感兴趣的院系负责人、骨干教授为你做体系化介绍，课程框架、科研梯队、导师匹配、国际交流、评估与退出机制……你想问多细，我们就准备多细。时间地点你定，我们配合。”
他又补了一刀安全感：“另外，为免影响你的集训备战，学校这边承诺不做对外宣传，不打扰你的训练与生活节奏。你随时需要，24小时这个号码都通。”
“谢谢。”林晚照简短回应，“我会认真看，也会尽快给出明确答复。”
通话结束，套房里安静了两秒。周老师才猛地吐气，差点儿笑出声：“预录取、不挂条件、资源优先——这都开到‘程序写死’了！清北是真把你当‘S 级项目’来推进。”
“老师，麻烦您把协议收下，资料先别外传。”林晚照把手机递回去，伸手把桌上的微分几何书翻回了刚才的页码，“我下午还有集训队的线上讨论。”
周老师“啧”了一声，既无奈又骄傲：“行，按你的节奏来。”
很快，加密邮件送达。协议标题醒目而克制：《清北大学—林晚照同学预录取及个性化培养框架（草案）》。第一页是三条清晰的核心承诺：
1）预录取即时生效：与后续赛事成绩脱钩。
2）培养自由与资源优先：路径可选、导师组可调、跨学科可申、指标优先。
3）保护学习节奏：不作公开炒作，不干扰集训，尊重个人决定。
细则部分不堆辞藻，条条落地：课程免修与置换的具体门槛，科研助理岗位的匹配流程，出国联合培养的选拔办法与回归保障，甚至连“中途方向调整的审批路径”“导师冲突时的协调机制”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页有个小小的附注：若你愿意，学校愿为你设立以你名字命名的“拔尖计划个人项目”，用于支持你主导的小型学术工作坊或公益科普。
周老师边看边点头：“这份文书水平很高，没花架子，关键点都给‘钉’上了。”他说着抬眼，“你看哪儿需要加条件，尽管提。”
“先不急。”林晚照拿起笔，在便签上写下三行小字：方法自由 \/ 评价透明 \/ 退出可逆，又在旁边圈了个词：学术自治。她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在真实问题前保持“转化—结构”的自由，能不能用清晰的规则约束流程，而不是堆满好听的口号。
中午过后，一条并未公开的消息在圈内小范围流转：清北招生办主任亲自出马，递上“无条件预录取”，并承诺闭门专场深度对接。很快，几个顶尖中学的竞赛教练在群里打出长长的“服”——他们明白，这意味着“抢人战”进入最后白热期，而清北已经把“确定性”给足了。
下午，国家集训队的第一次线上讨论准时开始。屏幕上是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话题从组合构造聊到解析数论，再落到训练节奏。有人被外面的热度牵走了注意力，她却从头到尾只围绕“模型如何换语言”“不变量怎么立得更稳”两个节点发言，三言两语，把讨论推回了问题的骨架上。会后，带队老师在私信里留了两句：“你发言很克制，也很有效。保持。”
傍晚，窗外的天色压低，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周老师端来一杯温水：“晚照，清北那边问，是否需要我们这边安排法律顾问一起把关？”
“不用。”她笑了笑，“我会请学校法务老师看一遍。老师您把今天的信息做个备忘清单就好：协议要点、需进一步确认的条款、闭门专场的提纲。”
“成。”周老师掏出本子，“我这就列。”
夜深，套房安静下来。她在复盘手册上添了两页：
清北预录取（草案）：不以赛事为前提；资源优先；节奏保护。
我的关切：方法自由、评价透明、退出可逆、学术自治。
下一步：阅读条款——确定“结构”；提问清单——完成“转化”。
她在页角小小地写了一句像对自己说的话：把选择当题做，把协议当证明读。
第二天一早，清北发来闭门专场的初步安排建议：两个半小时，三段式——培养路径总览 \/ 导师组面谈 \/ 制度条款问答。落款是王主任亲写的“供你决定”。她回复了一句：“收到。等集训安排稳定后再定。”
她始终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像在解题时，明知答案的形状，却仍耐心把每一步铺稳。
外界的评价此起彼伏——有人感叹“天之骄女”，有人感慨“清北够会做事”。而风暴眼里，她依旧把时间切成清爽的块：一段阅读，一组题目，一次呼吸，一杯水。
这场“升级版”的抢人战，走到了临门一脚。清北把确定性与尊重都摆在了案头，静候那一枚落子。她会在什么时候落？落在哪里？大概只有她自己心里，早有一张更大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