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冰原,气候逐渐转暖,但空气中弥漫的湿气与淡淡的腐殖质气味,预示着另一片险地——无尽沼泽的临近。
与永冻冰川的死寂冰冷不同,无尽沼泽充满了一种扭曲、蓬勃、却又暗藏杀机的生机。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被浓绿色瘴气笼罩的泽国。水洼星罗棋布,泥潭深不见底,奇形怪状、色彩鲜艳的巨型蘑菇与藤蔓随处可见,空气中回荡着不知名虫豸的嗡鸣与偶尔响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根据苏颖提供的残破笔记与青铜罗盘的清晰指引,陈长生骑着老牛,踏入了这片生灵禁区。
一入沼泽,视线与神识再次受到极大限制。浓密的瘴气不仅剧毒,更能扭曲感知,制造幻象。脚下是松软粘稠的淤泥,看似平坦,却可能下一步就陷入吞噬生命的泥潭。那些看似无害的植物,可能瞬间暴起发难,喷吐毒液或挥舞带刺的藤蔓。
陈长生撑开混沌灵光,将毒瘴隔绝在外。老牛则凭借其洪荒血脉,对沼泽中的危险有着天然的直觉,总能避开那些隐藏的陷阱。
他们按照罗盘的指引,朝着那“生机死地”的方向深入。
沿途,他们遭遇了各种诡异的袭击。有能喷射腐蚀性粘液的“腐沼花”,有隐匿在泥水中、突然窜出噬咬的“铁齿鳄”,有能释放致幻孢子的“迷幻苔藓”,甚至有一次,他们闯入了一片由无数“噬魂妖蚊”组成的虫云,那妖蚊个体弱小,但数量亿万,汇聚成的虫云足以在片刻间将金丹修士吸成干尸!
陈长生不得不频繁出手,或是以源火净化,或是以冰封之力冻结,或是以引力扭曲空间将其碾碎。这些袭击虽然未能真正威胁到他,却也极大地迟滞了他的速度,消耗着他的精力。
行进了约数日,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绿色的瘴气逐渐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白色的、带着衰败与死寂气息的雾气。地面的植被也变得稀疏、扭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
罗盘的感应达到了最强,指向雾气深处。
穿过一片枯死的、如同鬼爪般伸向天空的怪树林,眼前的景象让陈长生目光一凝。
那是一片巨大的、位于沼泽中心的圆形空地。空地中央,没有泥沼,只有一片干裂的、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黑色土地。而在土地中央,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
它并非高大参天,只有一人多高,形态却极其古怪。主干扭曲如同挣扎的人形,枝杈光秃,没有树叶,通体呈现出一种半是枯槁、半是莹润的矛盾色泽。枯槁的部分是死寂的灰黑,仿佛经历了万载时光的侵蚀;而莹润的部分则呈现出一种充满勃勃生机的翠绿,仿佛蕴含着世间最本源的生命力量。
在这株怪树的顶端,结着一颗果实。那果实约莫拳头大小,一半是布满褶皱、如同老人皮肤的枯黄色,散发着浓烈的死气;另一半却是光滑圆润、翠绿欲滴,散发出令人心神舒畅的磅礴生机!
生死之力,在这株怪树与其果实上,达成了某种诡异而危险的平衡!
而第九块星钥碎片——生命之契,并未以实物形态出现,陈长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块碎片的力量,已经完全与这株怪树,或者说与那颗诡异的果实,融为了一体!
它,就是生命之契!或者说,生命之契的力量,孕育了这株“轮回祖木”与这颗“生死果”!
苏颖先祖的警告在耳边回响:“木灵孕生机,亦藏寂灭机……”
想要得到第九块碎片,就必须触碰这株蕴含了极致生机与死寂的怪树,摘下那颗诡异的果实!
然而,陈长生能感觉到,在那怪树之下,那片干裂的黑色土地中,正沉睡着一股极其隐晦、却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恐怖气息!
那气息,并非妖兽,也非死灵,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诡异的存在,它与这株轮回祖木同源,是其守护者,亦或是……共生体?
陈长生停下脚步,没有贸然靠近。
他知道,这最后一步,恐怕才是整个收集之旅中,最危险、最难以预料的一关。
他站在灰白色雾气的边缘,凝视着那株象征着生命与死亡终极矛盾的怪树,以及其下那片沉寂的土地,目光无比凝重。
最后的考验,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