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沈秋郎心中有了计较。
已经确认是擅长伪装的小剥皮,趁它现在还处于【睡眠】的异常状态,正是仔细检查的好机会。
或许能从它身上残留的痕迹、伤口或者能量残留,判断出它遭遇过什么。
想到这里,她示意旁边的研究员打开特制的防护笼。
笼门无声滑开,沈秋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准备在不惊醒它的前提下进行探查。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看似无害的卷毛时——
突然!
笼中那只“沉睡”的波波犬猛然睁开了眼睛!
“呜噜噜——!”一声犬类特有的、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喉音从它咧开的嘴角迸出,嘴巴边上的毛皮翻卷,露出红彤彤的咬肌,牙床和里面的牙齿!
它整个身体如同弹簧般弹起,速度快得惊人,张开大口就朝着沈秋郎来不及收回的手狠狠咬去!
“小心!”吴羽飞惊呼。
沈秋郎瞳孔骤缩,身体后撤已来不及!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露!”
一道白色的影子像个小炮弹,从侧面疾冲而来!
“砰!”
沉闷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沈秋郎只觉得手臂被一股柔韧而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而那道包裹着白光的影子去势不减,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扑起的小剥皮身上!
“巴克!”小剥皮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嚎,直接被撞得翻滚出去,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好几米才停下,伪装也维持不住了,身上那层“波波犬”的幻象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露出四脚和头上松弛有褶皱的皮肤和这些边缘暴露的红色肌理。
惊魂未定的沈秋郎定睛一看,撞开自己的手臂、同时也撞飞了小剥皮的,竟然是那只有着青色豆豆眉、胖乎乎的白色小箓狗!
小家伙一击得手,挡在沈秋郎身前,胖嘟嘟的身体微微伏低,对着不远处被撞得七荤八素的小剥皮发出警告般的“呜呜”声。
但下一秒,它立刻转过身,仰起圆滚滚的脑袋,看向沈秋郎,那条短尾巴瞬间摇成了螺旋桨,黑豆似的眼睛里满是“求表扬”的亮光。
“露!露露!”它欢快地叫了两声,甚至试图人立起来,用两只前爪去扒拉沈秋郎的裤腿。
“好乖,好乖,好孩子。”沈秋郎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随即涌上的是满满的感动和惊喜。
她蹲下身,一把将沉甸甸、肉乎乎的小箓狗抱进怀里,用力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和后背。“好棒!谢谢你救了我!”
“露~”
小箓狗舒服地眯起眼,发出咕噜声,吐出它那标志性的、像一道符箓般的花色舌头,甚至伸出两只前爪,软软的肉垫扒着沈秋郎的手腕,脑袋一个劲地往她手心蹭,分明是在撒娇求更多抚摸。
沈秋郎被它逗笑了,一边顺着它的毛,一边抬头看向走过来的裴天绯,语气带着讶异和疑惑:“没想到你们居然放它出来了?上次不是说它挺凶,还咬人吗?这次不怕倒霉了?”
裴天绯看着在沈秋郎怀里乖巧得像只大号毛绒玩具的小箓狗,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是啊,本来是不让随便放出来的。不过上次你来之后,它好像就……记住你了。每次喂食的时候,都显得特别焦躁,朝着你上次离开的方向叫。我们试着告诉它,如果好好配合,不捣乱不咬人,就可能再见到你。”
她顿了顿,补充道:“结果它还真听懂了似的,乖了不少。刚才正好是它的放风加餐时间,没想到一放出来,就直奔这边,还正好救了你的手。”
仿佛是为了印证裴天绯的话,小箓狗在沈秋郎怀里不安分地扭动,努力抬起上半身,两只小爪子搭在沈秋郎肩膀上,热情地舔上她的脸颊。
“呃……哎哟……别舔了……”沈秋郎被舔得痒痒的,却忍不住笑出声。
小箓狗的舌头舔在皮肤上,并不粗糙,反而有一种宛如最上等的丝绸轻轻拂过的细腻温润感,非常舒服。
她搂紧了这个意外救驾、又格外黏人的小家伙,心里一片柔软。
谁说这恶灵凶了?这恶灵可真是太可爱了!
看着怀里这只因为可以和自己贴贴而兴奋得尾巴摇成螺旋桨、拼命舔她脸的小箓狗,沈秋郎心里一软,抬头问裴天绯:“裴教授,你们给它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裴天绯摇摇头,“研究所一般只用编号记录研究样本。”
沈秋郎低头看了看小家伙圆滚滚、白白胖胖的身材,尤其是那憨态可掬的模样,灵机一动,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它湿润的鼻头,笑着说:“既然你长得这么白白胖胖,像个圆溜溜的小土豆子,那以后就叫你‘土豆’,好不好?”
“露!露露!”小箓狗——现在该叫土豆了——似乎对这个接地气的名字非常满意,不仅没有半点嫌弃,反而开心地在她怀里扭动,尾巴摇得更欢了,伸出舌头又要去舔沈秋郎的脸,显然是对这个新名字投了赞成票。
“巴……克……!”
就在这时,旁边被撞得七荤八素、刚刚缓过劲来的小剥皮,显然被这边的温馨互动刺激到了,或者说它单纯的恶意再次占据了上风。
它低吼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龇着牙,目光死死锁定沈秋郎,似乎还想故技重施扑咬过来。
一直保持警惕的吴羽飞眼疾手快,没等它完全发力,抄起手边常备的专用牵引绳套,手腕一抖,精准地套住了小剥皮的脖子,随即迅速将绳子的另一端“咔哒”一声扣死在墙壁高处坚固的挂钩上,并将绳索收到最短,彻底限制了它的活动范围。
“巴克!巴——克——!”
即便被牢牢束缚,小剥皮依旧不甘地发出尖锐而怪异的吠叫,身体疯狂扭动,试图挣脱。
“露呜——!”被沈秋郎抱着的土豆立刻不甘示弱地扭过头,虽然还被沈秋郎搂着,却依然努力龇起小小的尖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鸣,紧紧盯着它。
吴羽飞一边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两只犬形恶灵截然不同的行为模式和对峙反应,一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推了推眼镜,带着学术探讨的语气,向身旁的“权威人士”沈秋郎求证:
“嗯……从它们的外在形态、行为模式,尤其是都呈现出犬形特征来看,我推测……这两种恶灵,在你独有的这一套恶灵分类体系里,应该都属于‘诡兽目’下的不同分支吧?”
沈秋郎正把试图冲出去“吵架”的土豆轻轻放回地上,听到吴羽飞的话,她动作没停,头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的观察很仔细,猜测也符合常规逻辑。但是很遗憾——”
她顿了顿,挑眉,眼睛瞪得大大的视线移到右边,耸耸肩后才清晰地吐出结论:
“全错。”
“啊?!不是吧?这明明……”
就是两只小狗形的恶灵啊?都会像狗一样叫都会像狗一样呲牙,难道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吗?
吴羽飞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意识扶了扶差点滑落的眼镜:“全……全错?怎么可能?它们看起来明明……”
“是的,就是全错。”沈秋郎站直身体,双手抱胸,目光在依旧低吼的小剥皮和护在她脚边、喉咙里发出“呜呜”警告声的土豆之间扫过,用授课般的口吻解释道:
“这只刚才开始就一直想咬我的恶灵,种族是小剥皮,属于恶灵类-死魂灵目-兽灵属。”
她弯下腰,摸了摸土豆的脑袋,土豆舒服地眯起眼,但目光仍警惕地锁定对面。
“而土豆呢,种族是小箓狗,属于恶灵类-幽魂目-兽魂属。”
“不同的目别吗?”裴天绯沉吟道。
不同属之间的宠兽,亲缘关系之间就差不少了,如果是不同目,更是远到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沈秋郎想了想该如何解释,目光突然放到系统图鉴里恶灵图谱上。
每一个目,每一个种属都有它自己的一条格言。
死魂灵目的格言是:意识到死亡后,依然决定前行吗?到底是灵魂留恋躯壳,还是躯壳留住灵魂?
而幽魂目的格言是:执念,怨恨,未完的愿望,破碎的灵魂组成的一切,直到能被称为完整,直到能被注目触及。
嗯……这该怎么解释呢?
沈秋郎抓抓脑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嗯……死魂灵目是这样的,它们像是……死的,嗯对,死掉的,然后灵魂……灵魂还在它们的躯体里,驱使着躯体进行活动,或者是死后灵魂困在躯体里,导致像生前一样活动。”
“幽魂目是由一些……比如执念,怨恨,还有没有完成的愿望,破碎的灵魂……或者说类似的能量之类的东西凝聚在一起,形成的种族。”
研究员们听得云里雾里,其中一个研究员举起手问出了他们都在思考的问题:“那它们究竟是活着的,还是死了?”
……
沈秋郎其实也搞不明白。
毕竟,你说这些恶灵死了吧,但是比如小剥皮,比如影尾,它们还能像是正常宠兽一样,有着猫猫狗狗之类宠兽的习惯,但是确实是于死亡有关联的,比如影尾寄生在尸体上,小剥皮由尸体转化而来……
不,不是的。
沈秋郎立刻想明白了。
它们是“死”过一次了,不代表它们现在是死的。
恶灵因恶念而变化,因恶念而出生,因恶念而茁壮,因恶念而行恶。
从它们变化,出生起,就已经和原来的个体有着本质的不同,所以才会被从原种属中摘除,编入“恶灵”这一新的大类中!
它们是全新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