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吃!”
白露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上来,死死拽住了竹篮的边缘,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不……不能吃!”
路远的手停在半空,眼神瞬间冷得像冰碴子,居高临下地以此盯着她:“怎么?这糕里藏了金子,我吃不得?”
白露浑身僵硬,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她看着路远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两条腿都在打颤。
完了。
要是路远吃了,那就不只是把人赶走的事了!谋害现役团级军官,这罪名能让她把牢底坐穿!
“不……不是……”白露结结巴巴,牙齿都在打架,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那个……那个……”
“哪个?”苏瑶从路远身后探出头,手里还稳稳拎着那个篮子,脸上的笑容玩味至极,“白露妹子这么紧张干什么?难不成这糕里有什么好东西,舍不得给我家路远吃?”
白露被这话逼得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胡扯:“这……这糕里加了……加了益母草!对!加了益母草粉,是……是专门给女同志调理身体用的!男人……男人吃了不好!会……会那个……”
她憋得满脸通红,连这种蹩脚的理由都扯出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发出几声哄笑。
“嗨,我说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大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苏瑶看着白露那副快要虚脱的样子,心里的猜测彻底坐实了。
益母草?亏你想得出来。那苦味儿和这怪味儿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哦——”苏瑶拖长了尾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更好,我这几天正好身子乏,这绿豆糕清热解毒,再加上益母草,简直就是给我量身定做的。”
她把篮子往怀里一抱,护得紧紧的,像是怕被人抢了去。
“既然是专门给女同志的,那路远你就别惦记了。这一篮子,我全包了。”
苏瑶冲着脸色惨白如纸的白露眨了眨眼,笑得意味深长:“白露妹子,谢了啊。你这‘心意’,我一定好好‘消化’。”
说完,她也不管白露是个什么反应,挽起路远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往院里走。
“走,回家,我饿了。”
路远扫了一眼还在原地发抖的白露,冷哼一声,推着车跟上了媳妇儿的脚步。
两人进了东厢房,反手关门,落锁。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窥探。
院门口,白露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的肉里,掐出了血痕都感觉不到疼。
一种诡异的兴奋和恐惧交织在心头。
吃吧。
苏瑶,你一定要吃下去。
只要你吃了,这大院里,就再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
屋里,昏黄的灯泡散发着暖光。
苏瑶随手把那一篮子“精致”的绿豆糕放在桌上。刚才那一脸甜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嫌弃,仿佛那篮子里装的是一窝癞蛤蟆。
路远正在解风纪扣,看见她这变脸速度,愣了一下。
“怎么了?你要是嫌恶心,刚才就不该收。”路远走过来,伸手就要拎起篮子,“我现在去扔了。”
“别动。”
苏瑶抬手按住他的手背。她的手有些凉,指尖轻轻在他手背上点了点。
“这可是证物,扔了多可惜。”
苏瑶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在灯光下细细端详。那黄澄澄的表皮下,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路远,”她转过头,看着身旁高大的男人,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冷静,“咱们这院子里,有人嫌日子过得太太平,想给咱们加点料呢。”
路远神色骤然一冷,身上那种慵懒的家居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战时的警觉:“你是说,这东西有问题?”
苏瑶没说话,只是凑近那块糕,轻轻嗅了嗅,然后嫌恶地把它丢回篮子里。
“白露刚才为什么拼了命拦着不让你吃?她是怕你吃了出事,把她那个当官的舅舅连累进大牢。”苏瑶冷笑一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但换了我吃,只要不是当场暴毙,稍微病一场,或者变得虚弱点,大家只会说我是身体底子差,娇气,不适应北方的水土。”
“到时候,为了给我‘养病’,我就得滚回老家去。这位置,不就腾出来了吗?”
路远听着这一字一句,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找死!”
他低吼一声,转身就要往外冲,“老子毙了她!”
敢对他媳妇儿下黑手,这已经触碰了路远的逆鳞。
“站住!”
苏瑶一把抱住他的腰。男人的腰腹硬得像块铁板,全是怒气。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凭什么抓人?就凭咱们猜这糕里有毒?要是验出来只是普通的泻药或者稍微过了量的安眠药呢?顶多批评教育一顿,不痛不痒。”
苏瑶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声音放软,“为了这种人,脏了你的手,不值当。”
“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路远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算了?怎么可能。”
苏瑶松开手,绕到他面前。她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强迫他低下头看着自己。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闪烁着狡黠又危险的光芒,像是一只正在磨爪子的小狐狸。
“她不是想让我病吗?她不是觉得我身体弱吗?”
苏瑶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说什么情话,内容却让人背脊发凉。
“那我就如她所愿……‘病’给她看。”
“这一回,我不光要让她输,还要让她输得倾家荡产,把她那个当靠山的舅舅,连根拔起!”
路远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俏脸,看着她眼底那股子狠劲儿,心里的怒火奇异地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甚至带着几分战栗的爱意。
这不是一朵需要精心呵护在温室里的娇花。
这是一株带刺的玫瑰,甚至是一株能见血封喉的毒藤。
但这致命的危险,却让他着迷得无可救药。
“要怎么做?”路远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腰,把她整个人提起来,让她的双脚踩在自己的军靴上,声音沙哑,“你说,我配合。”
苏瑶嘴角微翘,手指在他坚硬的胸肌上画着圈。
“第一步嘛……”
她突然松开手,转身走到那篮绿豆糕前,拿起一块,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
糕点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刺耳。
苏瑶回头,冲着路远眨了眨眼,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几分惊恐和痛苦的哭腔:
“哎哟……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路远!快……快救命!”
路远一愣,随即心领神会。他猛地拉开房门,那张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此刻却写满了“焦急”与“暴怒”,冲着院子里大吼一声:
“来人!快来人!苏瑶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