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山的人?!”轩辕璟眼神骤然冰寒。
“彻查!”
“是!”左天青沉声道;“我方……伤五人,亡一人。”
“你受伤了?”轩辕璟瞥见他脚下滴落的血迹。
“无碍,皮外伤,属下先去善后!”左天青起身欲退。
“影一!”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角落阴影处:“在!”
“出动影卫营,详查狼牙山近三月所有动向,尤其是与京城的勾连!”
“遵命!”
小桌子、小凳子端着热水和布巾进来,恭敬地侍候五皇子洗漱,洗去一路风尘与血腥。
与此同时,远在狼牙山深处,一间阴冷的暗室内。
一名蒙面灰袍人手持浸水的皮鞭,狠狠抽打着跪伏在脚下、浑身皮开肉绽的男子,咆哮如雷:“废物!一群废物!养你们何用?!区区十几个护卫,竟将你们五十多人打得溃不成军!折损殆尽!”
“主……主子息怒……”男子气息奄奄,强撑着禀报,“那左天青……一柄软剑使得出神入化……老三老五一个照面就被他……一剑穿心……他们之中,绝对有宫中顶尖的暗卫高手……”他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属下注意到……有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子……被他们严密护在中间……混乱时……还同五殿下共乘一车逃脱……”
“女子?”灰袍人的声音陡然一寒,鞭子停在半空。
“蒙骄!”
“属下在!”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更深的阴影中闪出。
“去查!查清楚那个女子的身份、来历!她为何会与轩辕璟同行?一丝线索也不许放过!”
“是!”蒙骄的声音冰冷无波。
“滚下去领剩下的鞭子!”灰袍人嫌恶地一脚踹开脚下的血人。
“是……谢主子……”男子艰难地爬了出去。
暗室重归寂静。灰袍人——三皇子轩辕玦一把扯下面巾,英俊的脸上布满阴鸷与恨意,咬牙切齿:“轩辕璟!我的好五弟!好手段!好一个弱不禁风的伪装!你藏得可真深!”
驿站内。
“啊嚏!啊嚏……”轩辕璟刚换下外袍,莫名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高挺的鼻梁。
“主子,可是着凉了?奴才去熬碗姜汤……”小凳子关切地问。
“无妨。”轩辕璟摆摆手,眸中若有所思,“下去吧。传季姑娘过来。”
“是!”
不多时,季墨脚步虚浮,脸色依旧苍白,像踩着棉花般晃晃悠悠地“飘”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穿着半旧青布衣裙的侍女——正是冬月,她安静地侍立在门边阴影处,仿佛不存在,目光却低垂着,余光将室内情形尽收眼底。
“对不住啊!璟公子!”季墨一进门,未等轩辕璟开口,便抢先认错,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软和真心实意的懊悔,“千错万错是我们不该一时贪心拿了客栈的东西!我认罚!你怎么罚我都行,只求你放了我文弘大哥,是我逼他干的!他胆子小,什么都不知道!”
轩辕璟:“……”
“先坐下。”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季墨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几乎是瘫倒在椅子上,随即又软绵绵地趴在了桌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璟公子,你说吧,要杀要剐,还是送官?给个痛快!”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来。
看着眼前这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却又摆出一副“要命一条,随你处置”架势的小丫头,轩辕璟心中因遇袭和狼牙山带来的阴霾竟莫名散去几分,一股逗弄她的兴致油然而生。
他踱步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的人,死了,也伤了。”
季墨身体明显一僵。
“赔……”轩辕璟故意停顿,欣赏着她瞬间绷紧的后背线条,“……赔黄金一千两!”他语出惊人。
“啊?!”季墨像被针扎了似的惊跳起来,瞪圆了眼睛,“一千两……还是黄金?!这不如直接要我的命!黄金没有!换一个!!”她急得直摆手。
“轮得到你讨价还价?”轩辕璟脸色微沉,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那是人命!为我等而死的人命!”
季墨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肩膀垮下来。“也……也是……”她哭丧着脸,肠子都悔青了,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贪小便宜吃大亏!“没有怎么办?我……我欠着行不行?”她几乎要哭出来。
“小凳子!”
“奴才在!”
“笔墨伺候!”轩辕璟慢条斯理地吩咐,仿佛在谈论天气。“至于欠债的利息么……”他目光转向一脸绝望的季墨,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每日为本公子做一道未曾做过的新菜,直至欠债还清!”
这岂不是等于把自己卖了当厨娘?!人身自由都没了!
“不行!”季墨断然拒绝,猛地站直身体。
“我可以想法子去赚钱还债!但不能卖给你当厨子!”她据理力争。
“怎就是卖给我了?”轩辕璟挑眉。
“天天给你做菜,那不得天天守着你?跟签了卖身契给你当厨娘有什么区别!”季墨气鼓鼓地反驳。
“区别大了。”轩辕璟好整以暇,“你有人身自由,只需每日做一道新菜即可。若这都不应……”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那就让你堂兄季文弘,做本公子的贴身小厮,抵偿部分债务。”
“更不行!”季墨急得跳脚。自己栽了还要搭上文质彬彬(虽然现在很狼狈)的堂兄?还有没有天理了!
“呜呜……吃人的万恶旧社会!老天爷呀,你开开眼,给条活路吧!”她捂着脸哀嚎起来,声音凄惨。
屋里的下人——小桌子、小凳子,还有门边的冬月,都忍不住肩膀微颤,纷纷捂嘴转身,或死死掐着自己大腿才没笑出声。
“字据,签!”轩辕璟不为所动,将小凳子写好的字据推到季墨面前。
“签就签!”季墨一把抓过笔,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咬牙切齿道,“撑不死你也泻垮你!看你能吃多久!”说罢,在欠条上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别打什么歪主意。”轩辕璟悠悠地补充道,“做的菜若不合本公子心意,算你违约,当日利息……罚双倍!”
季墨气得狠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几乎要晕过去。
心中暗吼:轩辕璟!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农奴翻身把歌唱!
就在这时,左天青裹着渗血的伤处,推门走了进来,正撞见两人斗鸡似的互瞪着,空气中火药味十足。
“左公子,你受伤了?对不住啊!”季墨看到他手臂的伤,想起他奋力救季文弘的情景,真心实意地涌起愧疚。
“季姑娘……”左天青刚开口,想说无妨。
轩辕璟却立刻截断了他的话头,对着季墨凉凉道:“既知对不住,还不快去想法子报答这位为你(们)舍命的功臣?杵在这里做甚?”
“哼!”季墨一肚子火正没处发,冲着轩辕璟没好气地顶回去,“我这条命赔给你可好?够不够报答左公子的大恩?”
“你小命值钱?”轩辕璟嗤笑一声,上下打量她,眼神充满鄙夷。
“切……”季墨再次语塞,气得一跺脚,转身就往外冲,“厨房在哪儿?带路!”她对着门口的小凳子吼道。
小凳子连忙引路。季墨气呼呼地跟着,冬月也无声无息地跟在她身后半步,低垂的眼帘下,眸光微闪,将方才的一切尽收心底。
驿站的厨房简陋却宽敞。季墨看着灶台和有限的食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冬月安静地垂手侍立在一旁角落,像个最本分的侍女,默默观察着季墨的一举一动,看她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看她因愤怒而鼓起的脸颊,看她眼中闪烁的不甘和……一丝狡黠。冬月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粗糙的衣角,一边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主子,一边是善解人意像家人般的新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