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青眸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和慌乱,声音冷冽如冰:“地点,人数。”
“十里坡东段密林处,约摸十余人,蒙面黑衣,装备寻常但极其悍勇,掳了货便隐入林中,应是熟手。”唐掌柜语速飞快。
炉火摇曳,映照着季墨骤然冷凝的面容。
左天青手中折扇“啪”地一收,眼底厉色乍现:“看来,府城的风,已比五殿下预想的,更早、更猛了些。”他那张向来带着几分不羁笑意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煞气,“几个跳梁小丑罢了,我去处理。”
话音未落,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窗外深沉的夜色里,连一丝风声都吝啬带走。季墨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对左天青的能力,她有绝对的信心。这点风浪,不过是她商业宏图上微不足道的尘埃,根本无需她费神。那点被打扰的冷意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的指尖在书案上轻轻一叩,目光已如利刃般投向刚刚进来的唐总管:“高岭土被劫,现下库中原料尚有多少?支撑到第一批试烧结束够不够?”声音没有丝毫慌乱,只有纯粹的权衡与计算。
唐掌柜如今已是四季商号的大总管。听到季墨询问,定了定神回道:“回东家,库中尚有三日用量,支撑试烧绰绰有余。只是后续的稳定量产……”
“够了。”季墨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左东家会处理原料的事。你立刻做两件事:其一,派人去通知王把头,试烧按原计划明日辰时点火,不得延误!其二,”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动用备选的本地小源渠道,立刻去城西‘陈记土行’,就说我们要进一批烧釉的细料土,量不大,但要快,把后续十日用量先补上,价格贵些无妨。”
“是!东家!”唐总管精神一振,应声便走。
危机应对瞬息安排妥当。季墨的思绪如滑不留手的游鱼,已丝滑地跃回她宏大的商业版图上。原料是根基,但此刻已非燃眉之急。
她铺开一张府城草图,指尖点在福源大街的中央。
“两处铺面,刻不容缓!”季墨对着空气吩咐,仿佛左天青还在眼前。她知道他的人会第一时间把她的意志传达过去。“‘四季卤味居’,定在福源大街!要王记正对面或斜对面位置最佳的铺面!铺面到手之日,便是图样中的铁板台开始制作之时。
告诉铁匠,尺寸规格分毫不能差!另外,立刻放出风声,高薪招募手脚麻利、口齿清晰的切配伙计和待客娘子,要求品貌端正,最好有铺面经验。白管事!”她扬声唤道。
刚从原料堆赶过来的白天宁连忙应道:“东家。”
“明日窑厂试烧,我亲自去督阵。这是砂锅样式,你去找人商讨尽快烧制。唐总管你去府城,找城里最好的雕花师傅和懂食肆布局的匠人,这是我画的‘四季甜园’的内景图样,”
季墨从抽屉中抽出一叠新绘制的图纸,“唐总管,告诉他们,半月之内,我要这店能开张!色调要明快雅致,座位要讲究间隔,还要单独辟出一间专供女眷饮茶小聚的雅室。工匠钱,不是问题,但速度与手艺,绝不能马虎!
同时,留心市面上所有品相的蜂蜜、品质好的茶叶、鲜牛乳货源,列个单子给我。糖的采买也要盯紧,用醉仙楼的名号压价!”
“明白!”唐总管仔细收好图纸,知道这位东家又要平地掀起一股风暴了。
季墨的目光在跳跃的烛火下显得格外深沉。卤味居以迅捷、多样、亲民硬撼老牌巨头;甜园以新奇、精致、体验抢占空白市场。这步棋,她在心中早已演算了无数遍。至于被打劫的原料?不过是成功路上的一声杂响。她的五感早已将其摒除,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即将砸向府城核心的这两颗精妙棋子之上。
季墨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思绪略微延展:
家人安置:念及家中大哥季文弘那过犹不及的“照顾”,将西儿生生“养”得寸步难行(西儿内心苦不堪言,却又碍于“傻女”人设无法言明),季墨暗叹,需得巧妙解决此事。
助力与根基:五殿下轩辕璟倒也爽快,塞人不成,直接拨给她一支风卫营十人小队,既是护卫亦是助力,这份“人情味”还算实在,用着顺手。四季林场根基稳固,在府城已立足,也该将家人接过来了。
长远规划:府城已是主战场,是时候将全家重心迁移至此。一个三进的大宅院刻不容缓。
季墨豁然起身,来到外院找到唐总管:“唐叔,当务之急,尽快购置一处上好的三进宅院。”
“东家放心,这就去办!”唐总管办事雷厉风行。
晚饭前,唐总管已带来几份宅邸布局图:“东家,您看这几处,都符合您的需求。是您亲自去相看,还是老奴定了您再瞧?”
“唐叔办事我放心,你定好我去看看格局,再着手安排布置即可。”季墨信赖地点头。
“好!定不负东家信任,办妥手续便请您过目!”唐总管应声而去。
季墨正欲转身回房,目光被庭院中一幕吸引——季文弘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伤愈初安”的西儿散步。
“大哥,”季墨又气又笑,“西儿已无恙,调养即可,你这俨然是在养残废了?”
季文弘毫无所觉,坦然道:“墨儿,大意不得!她…她脑子不灵光,万一磕碰了可如何是好?”
西儿内心疯狂呐喊:你才脑子不灵光!姑奶奶快被他养废了!*面上却不敢显露,只能投给季墨一个无比幽怨的眼神。
季墨扶额:“西儿身边有贾二贾六专职伺候,本是给他们的生计活路。大哥你倒好,把人家的活全抢了,是想让他们无事可干,还是干脆辞退了事?再者,你来府城,整日只围着西儿转,可曾想过要做些什么?”
季文弘被点中要害,这才意识到自己连日来竟对妹妹的操劳视若无睹,顿时面生惭愧:“妹,是我糊涂了。你看,我能干什么?你吩咐!”
“跟我身边或去唐叔那儿,”季墨声音清冷利落,“学习掌家管事!明日去看新宅,待安顿好,你随我回乡一趟,接家人同来府城!”未来蓝图铺展,家人的位置亦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