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食客们前拥后挤,争相品尝卤香、点选心仪佳肴之际,门口负责唱名迎客的伙计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十二分的恭敬:
“知府大人遣师爷登门道贺!奉贺礼——羊脂白玉如意一对,前朝青花古瓷瓶一对!恭祝卤味居——财源广进,四季祥瑞!”
声浪未落,又一声唱和紧随其后:
“醉仙楼掌柜郭东家前来道贺!奉送——龙泉窑粉青瓷缸一对,红珊瑚盆景一座!”
紧接着,各式各样的道贺声此起彼伏,将开业的热烈气氛推向更高潮:
“青州府张进士道贺!贺卤味居开张大吉!山海图一幅。”
“城西顾乡绅道贺!送百年老店金珠一串!”
“东林书院王山长及众学子道贺!奉贺——上好徽墨十锭,湖笔十支,宣纸十刀,愿卤味居文墨飘香,亦如庖厨之浓香!”
“锦绣坊周老板道贺!送云锦尺头十匹!”
“顺风镖局刘总镖头道贺!奉上‘一路平安’鎏金牌匾一面!”
…
随着这各路达官显贵、文坛耆宿、富商巨贾、乡绅代表的纷至沓来,卤味居的声望瞬间被推至府城前所未有的顶峰!
人群如同滚油滴入凉水,“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达官贵人也来捧场!这是何等体面与荣耀!拥挤的人潮下意识地向两侧避让,无数道灼热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门口。
为首的一位,正是知府师爷。他身着得体石青绸衫,颔下几缕清疏的山羊须,面容清矍,神情从容。他含笑拱手向四方示意,步履稳重,唯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与估量。
两名青衣小厮稳稳抬着一方覆着大红绸缎的托盘,那贺礼的轮廓,便已是无声的尊贵。
季墨早已闻声而出,一袭海棠红锦袍在攒动的人群中亮若云霞,衬得她本就如玉的面庞更添几分沉着大气。她快步上前,向师爷及后方陆续而至的一众贵宾深深一福,声如清泉击玉,既含感激又不失庄重:
“谢知府大人、师爷厚爱!感念诸位先生、东家抬举!小店初开,本惶恐难安,如今蓬荜生辉,实乃季墨三生之幸!诸位舟车劳顿,快请里面雅间歇脚,品一品小店新制的卤味与薄酒,还望莫要嫌弃简陋。”
她姿态优雅,亲自引路。那份接待贵客的殷勤恰到好处,既有受宠若惊的真诚谢意,又不卑不亢地维持着女主人的风范与尊严。师爷眼底掠过一丝赞许,暗自点头——此女,绝非池中之物。
知府贺礼被唐总管,小心地放置在柜台旁最显眼的位置。当红绸掀开,那对羊脂白玉如意温润生辉,与古瓷瓶沉静的釉光交相辉映,宛如定海神针般镇住整个场面。
这份官面上的正式认可,无声无息地给“祥瑞”二字镀上了一层令人敬畏的金光。人群中关于“背景深厚”、“后台强硬”的窃语声,瞬间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季墨目光流转,敏锐地捕捉到门口簇拥着、伸长脖子看热闹却多为囊中羞涩的平民百姓。她心中一动,招手唤来管事,低声几句吩咐,随即提高嗓音,清越的声音稳稳压过了场上的喧嚣:
“诸位高邻父老!季墨感念各位鼎沸相迎,捧场之情无以言表!为表心意,今日除前十位持‘筹签’者外,再于在场乡亲中随机选取百位——每人赠送一份‘福气尝鲜包’,聊表小店微忱!”话音未落,她已亲自接过伙计递来的精巧油纸包。那包裹虽小,却饱含诚意:几块切得匀称的卤豆干、一段油亮的卤肠头、还有爽口的卤素斋,浓郁的香气隐隐透纸而出。
管事立刻指挥伙计行动,一个个“福气包”迅速送到被“随机”选中的人手中——大多是那些衣着朴素、眼巴巴望了许久的孩子、老人,或几个满脸朴实的力工。
“哎哟!这……这真白给呀?”一位挤在前排、牵着孙儿的婆子颤巍巍接过纸包,惊喜得几乎不敢相信,引来身边一片羡慕的目光。
“真香!娘!是肉!有肉!”一个半大的孩子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狠狠嗅了一口,兴奋地跳脚大叫,被他娘轻拍了一下却掩不住满眼欢喜。
“谢……谢季东家!东家仁义!大善人啊!”几个意外得包的汉子咧开嘴,粗糙的脸上笑开了花,连连作揖道谢。
这意外“撒福”的举动,如同投入滚油的热水,再次引爆了现场的狂澜!那些没得着的,也不气馁,纷纷伸长脖子探问:“那‘尝鲜包’里是啥好物?”“哟,瞧着红亮亮的是鸭舌不?啥味儿?”
得着包的,小心翼翼打开,捏起一小块卤味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那骤然放光的眼神、啧啧的咂嘴声和抑制不住的满足表情,成了最生动、最具煽动性的活招牌!
浓郁醇厚的卤香、恰到好处的麻辣咸鲜在舌尖炸开,新奇的滋味直冲脑门,引得周围的“看客”们口水狂咽,恨不得立刻也进去买上几两尝尝鲜。
“瞧瞧,人家是真材实料!”“这味儿!闻着就馋死人了!”“东家大气!舍得!”赞誉之声直线上升。连带着在人群中挤着卖糖葫芦、蜜饯的小贩,生意都跟着沾了好光。
左天青在喧嚷的人群中从容穿梭,调度指挥。注视着“福气包”引发的热烈反响,不忘吩咐伙计为门前久候和刚排上队伍的客人送上温热的、散发着淡淡艾草清香的湿布帛(简易消毒湿巾),更时时留心调度后厨,确保敞亮柜台里各色诱人的卤味堆叠如小山,永不露白底。
店内伙计身着统一的藏蓝袄子,精神抖擞。他们手持炭笔和小册子,紧盯主顾点选,记数清晰,收钱找零、打包递送,动作麻利干练。整个场面虽人潮汹涌,却奇迹般地井然有序,笑语喧天中自有一股无形的章程与效率扑面而来。
这新奇的自选模式,这意外暖心的“福气”,这分量十足的官贵背书,这洁净敞亮的环境,这训练有素的伙计……种种不曾有过的用心与气魄汇聚一堂,让那门楣上崭新的“四季祥瑞卤味居”六个烫金大字,从这一天起,便如同那卤香般,深深烙印在了府城百姓的心头。
店外,青州百姓有识字的正在朗读招工信息!听懂了的摩拳擦掌奔向府衙。没看明白的急的四处问询,左天青知道,季墨再一次赢在了起跑线…青州迎来了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