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路成员分头行动,雷霆取证之际,一场无声的剧变,已在二百里外的飞沙关内悄然上演。
将军府里不见天日的地牢,刺骨的寒气渗入骨髓。几盏昏暗油灯挣扎摇曳,将将军府邸最底层的地牢映照得愈发狰狞。沉重的镣铐刮擦着冰冷石地,发出刺耳的锐响。两名身着带有西陵特征盔甲的“亲兵”(实为珩王心腹)将一名形销骨立的魁梧汉子拖至巨大沙盘前——此人须发蓬乱,战甲破碎,赤裸的上身遍布新旧交叠的鞭痕烙印。最骇人的是,他的双眼竟被一层墨绿色的、如同活物般不断蠕动鼓胀的粘稠膏体死死封住!膏体下方,细小的凸起在皮肤下蜿蜒游移——正是飞沙关主将,林威!
沙盘上,大商西境关隘布防赫然在列。几道粗砺的箭头如毒蛇吐信,狰狞地指向腹心重地——大梁!
身着西陵官袍的联络官马元,带着倨傲的冷酷,手中黑玉短尺重重敲在沙盘某点:
“明日卯时!镇西大营所有驻防主力,移师赤野平原!”
林威身躯剧震!一股狂暴的力量在体内左冲右突,试图挣脱无形枷锁!封眼的腐膏猛然剧烈凸起、变形!喉间爆发出含混如垂死野兽般的“嗬…嗬…”嘶吼。但挣扎转瞬即逝,一个朽木摩擦般、毫无生气的声音最终挤出喉头:“…遵命…”
旁边形如木偶的副将麻木地拿起一枚令旗,插向马元指定的位置。飞沙关的兵权,自此彻底沦为西陵刀俎下的鱼肉。
马元毒蛇般的嘴角微微扬起,转向一位伪装成低级军官的细作(珩王心腹),声音低沉如淬冰:
“速报王爷:飞沙关,尽在掌握!西陵‘援军’已于边境集结完毕,只待‘剿匪’将令,便可自飞沙关挥师北上...进驻仓观!务必确保城内工匠营——兵甲铸造务必如期、足量交付!此一举——乾坤可定!”
死寂瞬间笼罩地牢,空气凝固如铅。昏黄的油灯焰苗诡异地颤抖跳跃,将扭曲的影子疯狂投射于石壁,群魔乱舞。
飞沙关的夜,风沙如万千冤魂低泣,沙砾抽打着冰冷的城砖。然而,比这鬼哭更令人骨髓发寒的,是将军林威那双被诡异绿膏吞噬的双眼——这双曾如炬火燃烧的眸子,如今成了悬在全军将士心头的巨石,浸透毒汁。将军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僵硬举止,口中吐出的冰冷陌生军令,无一不宣告着令人窒息的事实:那位曾与他们同生共死的主帅,已然沦陷!
马元如幽魂般在关内飘荡,“传达”钧旨。
扼守咽喉要冲的精锐被不断调离关堡,驱往无险可守的内陆平原进行无休止的“演习”。
打着“西陵商队”幌子的车马在辎重库间畅行无阻,卸下的非是商货,而是成捆寒光森森的兵刃。
关隘气氛令人窒息。巡逻兵丁眼中闪烁着凶戾的麻木——那是服用黑色“神膏”的烙印!他们对昔日袍泽下手冷酷。昨夜,一名百夫长仅因私下质疑将军状态,便被“格杀勿论”!
恐惧如同无形瘟疫,在昔日的铁壁雄关内疯狂蔓延滋长。这座曾令西陵铁骑望风披靡的要塞,正被蛀空、毒噬,一寸寸蜕变成刺向大商腹地的剧毒匕首!
马元冰冷的视线扫过校场。几名动作稍显“懈怠”的老兵被当众鞭笞至血肉模糊;几个试图私藏“神膏”以图清明的校尉,被爪牙拖入寒彻骨髓的水牢。绝望的铁网,已严密罩住了整座关城。
然而,就在那令人窒息的水牢深处,污浊的寒水中,低沉的密语在滴水的间隙顽强响起:
“...看见没?将…将军的眼睛…那层绿糊糊的东西…在动!它…它在吸将军的精血!”一个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压迫愈紧,地底的反抗之火便燃烧得愈炽烈。梁校尉——这位林威麾下曾立下赫赫战功、目光如隼的汉子,此刻成了绝望深渊中凝聚人心的一簇火星。他身边悄然聚集起一群未被“神膏”侵蚀的老兵和下级军官。
在废弃军械地窖昏暗的油灯下,几张坚毅而忧虑的面孔忽明忽暗。
“不能再等了!”刀疤老什长拳头砸落木箱,激起一片灰尘,“将军被绿膏妖物啃噬!马元那狗娘养的,还有他手下的西陵崽子,在用我们的刀,把飞沙关变成捅向亲爹的毒刺!”
“对!那些‘演习’路线,摆明了是要把弟兄们引去开阔地送死,让人一锅端了!”年轻都尉的声音充满愤懑与恐惧。
梁校尉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硬拼是以卵击石。我们缺兵甲,更缺明确目标。马元和他的人如毒蛇缠身,还有那些被膏药迷了心窍的弟兄…”他顿了顿,字字千钧,“唯一的生机,是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送出关外!让最近的卫戍将军知道:飞沙关已易主!林将军身陷囹圄!发号施令者,是西陵的刀子!”
计划在压抑中成形。林威被邪术控制、毒膏噬目、异常兵力调动、西陵商队偷运军械、西陵大军集结意图借道北上等情报,被用最简洁隐晦的暗语(部分沿用飞沙军旧密)誊写在一块硝制薄羊皮上。他们不敢信任任何中高级将官,也不敢通过关内驿站。
信使是年轻的斥候阿图,祖辈在关外猎鹰,对关隘每条小路烂熟于心,身形矮小迅捷如风。
“阿图,靠你了!”梁校尉将密信塞进阿图胸前特制皮囊,重重拍在他肩头,“去仓观城西‘皮记酒窖’,找我父旧友——一位退役的边军老卒,绝对可靠!他自有门路!”
子夜。寒风裹挟沙砾,刀子般刮擦城墙。阿图如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凭借对巡逻路径的了如指掌,悄无声息溜下城墙,绳钩滑入关外黑暗。
然而,几道黑影鬼魅般从石柱后闪出,瞬间截断去路!并非普通西陵甲士,而是马元麾下、披着黑色斗篷、行动无声的“西陵阴鹫卫”!为首者,正是马元本人!他嘴角噙着残忍冷笑,仿佛恭候多时。
“小耗子,果然来了。”马元的声音冰冷刺骨,手中幽蓝淬毒匕首寒光闪烁。阴鹫卫如群狼合围,杀机凛然!
阿图瞳孔骤缩,心知密谋已泄!求生本能爆发,他毫不哀求,猛地拔出腰间短刀,怒吼一声向薄弱处冲去!箭矢破空钉入身后土墙,险象环生!矮小的身影在荒野上亡命狂奔,但追兵紧咬不舍,体力急速耗尽…
就在阿图力竭将倾之际,前方看似寻常的地面草皮忽然掀开一小块——竟是刚挖出的地道出口!一个身影(季墨)正探出身处理浮土。借着夜色的遮掩,季墨恰巧目睹了这场亡命追击!
千钧一发!季墨毫不犹豫取出星能炮盘,对准追兵猛然击发!无声的能量束扫过,十余阴鹫卫瞬间扑倒在地!
“快过来!”季墨低喝,一把拽住惊魂未定的阿图,将他拖下地道入口,急呼同伴:“韩睿!冬月!快!把追兵尸体拖进来!别留痕迹!”同时,他飞快向隐藏的传讯机发出信息:“瑞王!飞沙关生变!请求火速驰援!坐标:仓观城外西向果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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