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池外围安全区,能量平缓如镜。
林风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皮肤下的混沌光泽黯淡,眉心那枚进化后的“世界天平·概念体”烙印更是近乎透明,只有极其细微的乳白与暗灰光带还在缓慢流转,勉强维持着形态不散。他的灵魂如同被撕裂后又粗暴缝合,传来一阵阵空虚的剧痛与深入骨髓的疲惫。强行进化权柄、施展“概念狙击”,几乎榨干了他的一切,若非“世界契约”的维系和界域之眼最后时刻的护持,他的意识恐怕已在法则海中彻底消散。
楚云汐守在一旁,俏脸上满是心疼与担忧,却不敢有丝毫打扰,只能将自身精纯柔和的灵力化作最温和的滋养,小心翼翼地渡入林风体内,帮助他稳固那濒临崩溃的身体机能。
时间在沉寂中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界域之眼在送林风回来后,便彻底陷入了沉寂,甚至连那道庞大的虚影都未再显现,只有源池之心深处传来的、极其微弱但稳定的能量律动,表明它仍在,只是在全力休养生息,修复先前不计代价爆发造成的损伤。整个界域仿佛都因此变得格外安静,连风声都轻了许多,仿佛在屏息等待着什么。
三日之后。
林风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神光内敛,不再有之前那种仿佛能洞穿虚空的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沉淀后的沉静。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但气息总算是稳住了,不再继续滑落。
“林风!”楚云汐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连忙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了,云汐。”林风声音沙哑,对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随即眉头微蹙,内视己身。灵魂的创伤依旧存在,但已被“世界天平·概念体”散发的微弱平衡之力稳住,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自我修复。权柄烙印虽然黯淡,却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真实”,仿佛从一幅画变成了一个可以触摸的微缩模型。他能感觉到,一旦自己完全恢复,这进化后的权柄将带来远超之前的力量与玄妙。尤其是那种“概念裁定”与“定义内属”的能力,简直是应对高维干涉的利器。
但现在的他,太虚弱了。十成实力,剩不下三成。
“界域之眼前辈情况如何?”林风看向源池深处。
“自送你回来后就再无声息,但源池能量律动平稳,应是在沉眠修复。”楚云汐道,随即眼中忧色更浓,“林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之前的状态……还有那股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恐怖威压……”
林风沉默片刻,将意识深入源池核心、遭遇“万象树印”、权柄进化、险死还生并进行“概念狙击”的经过,简要告诉了楚云汐,略去了其中一些过于凶险和涉及高维秘密的细节,但足以让她明白当前处境的严峻。
楚云汐听完,脸色发白,玉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有些泛白。她虽已有所猜测,但听林风亲口证实,那种被无法想象的庞大存在当做“实验品”观察、随时可能被“修剪”或“清理”的冰冷现实,还是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所以……接下来,会有更厉害的东西来?”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大概率。”林风点头,眼神却异常冷静,“界域之眼前辈也说,时间不多了。‘概念狙击’虽然微弱,但等于我们主动暴露了反抗意志和一定的反击能力。在那些‘观测者’或‘干涉单元’看来,这或许是需要被‘修正’的‘不稳定因素’。”
他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脊梁挺得笔直。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林风望向界域之眼沉寂的方向,“前辈需要时间恢复,我也需要。但敌人不会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必须在它们下次降临前,尽一切可能提升实力,加固防御。”
“可你的伤……”楚云汐急道。
“恢复伤势,也是提升的一部分。”林风打断她,眼神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云汐,我需要你帮我。”
“我该怎么做?”楚云汐毫不犹豫。
“第一,我需要大量的、精纯的本源能量和温和的法则滋养,加速灵魂与肉身的恢复。源池外围的能量虽好,但过于平和,效率不够。我需要去那些刚刚修复、正处于生机勃发、法则活跃期的灵脉节点,借助那里新生的、充满活力的法则灵韵来疗伤,这比单纯吸收能量效果更好,也能进一步稳固我与那些修复区域的联系。”
“第二,我需要实战,或者说,极限压力下的锤炼,来加速对进化后权柄的掌握与融合。但以我现在的状态,经不起真正的强敌。所以……”林风看向楚云汐,“我需要你,以你最强的力量,模拟不同属性的攻击,尤其是偏向‘混乱’、‘侵蚀’、‘精神干扰’、‘空间割裂’等特性的攻击,来‘压迫’我,逼我在极限状态下运用新权柄进行防御、化解、裁定。”
楚云汐听得心头一紧。让重伤的林风承受自己的全力攻击?这太危险了!
“放心,我有分寸。”林风看出她的担忧,“新权柄的‘概念裁定’与‘内属界定’能力,某种程度上是这种‘非常规攻击’的克星。我需要在这种对抗中,找到最省力、最有效的运用方式。而且,这也能帮你熟悉应对这类难缠对手的方法。我们面对的敌人,很可能拥有类似甚至更强的诡异能力。”
楚云汐看着林风坚定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劝不动,只能用力点头:“好!我会全力配合你!但一旦你撑不住,必须立刻停止!”
“当然。”
计划既定,两人立刻行动。
他们首先来到距离源池最近、也是最早被林风修复的那处地脉节点。此刻这里早已不是当初的死寂淤塞,地气浑厚温和,生机盎然,新生的土系与木系法则灵韵活泼地交织流转,形成一种滋养神魂、稳固根基的绝佳环境。
林风直接坐于地脉灵眼之上,放开身心,引导那充满感激与亲近意念的法则灵韵渗入己身。“世界天平·概念体”微微震动,开始缓慢而稳定地吸收这些同源的、温和的力量,修复灵魂的裂痕,滋润干涸的肉身。楚云汐则在一旁护法,同时调整自身状态,准备接下来的“陪练”。
七日时间,林风辗转三处修复完成的灵脉节点。在新生法则灵韵的滋养下,他的恢复速度远超预期。灵魂创伤愈合了大半,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气息稳步回升至五成左右。更重要的是,他对那些修复区域的法则网络感应更加清晰紧密,仿佛成为了那些区域某种意义上的“守护灵”,能更顺畅地调动其部分力量。
第八日开始,“实战”锤炼。
在一处相对稳固的荒芜戈壁,楚云汐卸下所有顾虑,将自己传承的月华之力催动到极致,模拟出各种刁钻难防的攻击——冰冷的月蚀之光带着精神冻结效果,皎洁的月刃划出诡异的空间弧线,甚至引动太阴潮汐模拟混乱的能量冲击……
林风则立于风暴中心,仅以进化后的“世界天平”权柄应对。
“界定:此月光,属‘外’来侵蚀之力,予以‘偏移’!”心念动处,一道月蚀之光被无形的概念力场轻轻推开,射入远处地面。
“裁定:此空间割裂,于此界定为‘不谐’,予以‘平复’!”月刃造成的细微空间裂痕,在权柄波动下迅速弥合。
“内属界定:吾身所在,三尺之内,为此战‘内域’,一切混乱能量冲击,入内则‘有序化’!”狂暴的太阴潮汐冲入他身前三尺,威力骤减,变得温顺可控。
一开始,林风还颇为生涩,消耗巨大,往往挡下三五道攻击便额头见汗。但随着一次次施展,他对新权柄的运用越发纯熟精妙。“概念裁定”不再是大范围的宣告,而能精确到针对某一道攻击的特定属性;“内属界定”的范围和强度也能随心调控。他甚至开始尝试将“天衡”的稳固引导与“寂灭”的净化终结特性,融入到这些基于规则层面的对抗中,衍生出更巧妙的变化。
楚云汐也从最初的担心,逐渐变成了震惊。她能感觉到,林风应对她的攻击越来越轻松,那种举手投足间仿佛“言出法随”、改变局部规则的诡异能力,让她完全无法理解,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其可怕之处。这让她对即将到来的敌人,有了更直观的认知,也促使她不断压榨自身潜力,提升攻击的变幻与强度。
两人就在这枯燥而凶险的对抗中,飞速成长着。
半月之后。
林风的伤势已恢复了八成,气息沉凝如渊,虽然尚未重回巅峰,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与天地法则浑然一体的威严感,却比受伤前更胜!眉心烙印光芒内蕴,流转不息。他对新权柄的掌握,已然登堂入室。
而楚云汐,在与林风这种近乎“规则层面”对抗的压力下,修为也突破了一个小瓶颈,对力量的控制与道法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这一日,两人结束了一场高强度的对抗,正在调息。
突然——
嗡!
整个界域,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地震,也不是能量爆发,而是一种源自世界底层法则结构的、极其细微的“颤鸣”!仿佛有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轻轻碰触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外壳!
林风和楚云汐同时睁开眼睛,神色骤变!
源池方向,界域之眼沉寂了许久的虚影,猛然显现!虽然依旧有些模糊,但那双巨大的瞳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如临大敌的锐利!
它没有传递意念,但那沉重的压迫感已说明一切。
来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风灵魂深处,“界域态势感知”传来尖锐到刺痛灵魂的警报!
而“根源协议”的界面,也在他意识中疯狂刷新出一行冰冷的血色文字:
【检测到高强度跨维度空间锚定波动!】
【来源方位:界域晶壁外,编号K7-δ方位。】
【波动特征匹配:万象之树体系——‘次级干涉单元·修正序列’!】
【数量:1。】
【预计抵达时间:七十二息!】
【警告:目标具备高维法则武装及大规模现实修正协议!威胁等级: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