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瑞璋也知道秋季出兵征讨倭国远没有春天适合,因为途经海域在春季盛行相对稳定的偏南风,
且台风等极端天气尚未进入活跃期,能够大幅降低跨海航行的风险,保障军队和后勤物资的运输安全。
春季出兵的话,可以利用有利气候快速抵达倭国列岛,随后利用夏、秋两季展开军事行动,
在冬季来临前巩固战果或完成战略目标,避免因冬季严寒影响军队战斗力和后勤补给。
秋季出兵的话会面临气象风险和后勤与作战困境两大核心困难。
因为秋季是西北太平洋台风的活跃期,倭国列岛及周边海域台风频发。
一个运气不好遇到台风的话,可能会对跨海舰队造成毁灭性打击,导致船只倾覆、人员伤亡,直接切断军队投送与后勤补给线。
此外,秋季东亚海域风向多变,不再像春季那样稳定,会进一步增加航行难度与不确定性。
再加上补给窗口缩短,若秋季出兵,即便顺利抵达,留给军队作战和建立据点的时间极短。
若战事迁延,很快会面临冬季严寒,导致粮草消耗加剧、后勤运输因海况恶化而中断等问题。
但这是举国之战,檄文都明发天下了,就不可能再改,这不是儿戏,大明也需要这一战来震慑周围列国,让他们绝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且朱瑞璋也不担心粮草问题,只要到了倭国,就以战养战,
更不担心到时候倭国列岛冬季寒冷,来自温暖地区的明军士兵难以适应、非战斗减员会大幅增加这个问题,
辽东那种天气都过来了,他还能比辽东更冷吗?他担心的无非就是遇上台风罢了。
常遇春狠狠一拍大腿:“殿下放心!这浑小子要是敢犯军纪,您直接军棍招呼,马鞭往死里抽,咱半个不字都没有!
”常茂也立刻重重点头,刚要再表决心,就被常遇春揪着后领往外拽:“行了行了,别在这儿碍殿下的眼,
回去赶紧收拾行李,明日卯时来王府集合,跟着殿下的亲卫营先操练!”
看着父子俩风风火火的背影,朱瑞璋无奈地摇了摇头,除了他们这一代,大明新生代将领里面目前年纪适合的也就常茂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来到了七月十五,大明第一次恩科开始了,乾清宫,朱瑞璋兄弟二人相对而坐。
老朱若有所思的打量了朱瑞璋一眼后开口:“咱感觉这科场的事,比他娘的拎刀上战场还磨人。”
朱瑞璋端闻言也点点头:“是啊,打仗是硬碰硬,刀枪说话;这科场是软刀子,字句藏锋。你是怕这次恩科出乱子?”
这话算是戳中了老朱的心思。
他重重“嗯”了一声:“宋濂这老儿学问是够的,可性子太软,又固执,胡惟庸那伙人要是在里头掺沙子,他未必顶得住。”
朱瑞璋看着老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会没有应对之策?”
“还是你了解咱。”
老朱冷笑一声,“咱就是要看看,他敢不敢在咱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不过就怕百密一疏,所以,咱得加个硬茬子镇着。”
说着,他目光看向朱瑞璋,脸上挂着老奸巨猾的笑容,看得朱瑞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该不会想让我来吧?”
老朱端起茶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没有回答他,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下轮到朱瑞璋不淡定了:“我干不了。”朱瑞璋直接拒绝,
不等老朱开口,他继续道:“哥,你不能总逮着我不放啊,那就是拉磨的驴也得休息吧,马上要东征倭国了,我还一摊子事儿呢,哪有那么多精力啊。”
朱瑞璋的话音刚落,老朱直接一个眼神就瞪了过来,比他的语气更有威慑力:“拉磨的驴?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咱问你,这大明的江山,是驴拉出来的?”
他站起身,负手在殿内踱了两步。
“东征倭国是大事,恩科就不是了?你当咱愿意把这摊子事扔给你?
徐达那老小子刚在北平歇脚,保儿还在清理辽东事务,汤和刚过了咱大侄儿的满月宴就去盯着靖海军,
咱手头能拎出来的硬茬子,除了你还有谁?”
朱瑞璋张了张嘴,却被老朱一眼瞪了回去。
“你别跟咱提军务忙,咱还不知道你?亲卫营的操练有常遇春盯着,水师那边那个程黑子比你还急着报仇,
粮草调度有户部盯着,你缺的是时间?还是不想蹚这浑水?”
这话戳得朱瑞璋没法再躲。
他确实怕这科场的软刀子,打仗讲究个明刀明枪,输赢都在战场上见分晓,可科场里的弯弯绕绕能把人骨头都熬酥了。
胡惟庸那伙人精于算计,指不定在考题、阅卷、放榜的哪个环节埋了坑,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哥,不是我怕,是这活儿太磨人。”朱瑞璋叹了口气,
“宋濂先生是文坛泰斗,可性子太软,胡惟庸要是唆使几个考官在卷子上动手脚,他未必能察觉。
可我去了,明着是镇场子,实则是跟胡惟庸撕破脸,如今东征在即,朝堂上先乱起来,不是好事。”
老朱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你倒比咱想得周全。可你以为,咱不让你去,胡惟庸就会安分?
他盯着恩科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借着选官安插自己人,把御史台、六部都换成他的门生故吏。
这时候不按住他,等他把根扎深了,将来拔起来更费劲。”
朱瑞璋闻言点头:“这倒是,胡惟庸的野心是越来越大了。”
顿了顿,朱瑞璋又道:“哥,不是我推脱,我是真没时间啊,这次东征要考虑的东西太多,跨海作战不同于陆地,稍有不慎,十数万将士就得葬身鱼腹。”
见老朱露出思索的神色,朱瑞璋继续开口:“你身边的硬茬子还有一个吧?”
“嗯?”
老朱闻言也是恍然大悟,他习惯了使唤朱瑞璋,差点没想起来:“你是说文正?”
朱瑞璋见老朱想起了朱文正,趁热打铁道:“没错,正是文正。他当年守洪都,几万兵抵着陈友谅六十万大军,那份韧劲儿和狠劲儿,镇科场再合适不过。
再说他是咱们自家人,跟胡惟庸那帮人不可能有牵扯,查起舞弊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老朱摩挲着手,神色阴晴不定。
朱文正这侄子,是他心里一道难开的结,洪都保卫战居功至伟,可后来因不满封赏闹过脾气,
虽没真反,却也被他圈禁了好几年,去年才刚解除的软禁。
“文正倒是可以,就是性子太烈,当年能跟咱顶牛,如今要是跟宋濂闹起来,怕反倒误事啊。”
老朱沉声道,语气里藏着顾虑。
“这你放心。”朱瑞璋立刻接话,“文正这些年性子收敛了不少。再说有宋濂先生掌学问,文正管纪律,既能镇住胡惟庸,又闹不出乱子。”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你要是不放心,我私下跟文正说一声,让他多听宋先生的,只抓舞弊,不插手学问上的事。”
老朱盯着朱瑞璋笑道:“你倒会替他说话。行,就依你,咱这就下旨封文正为恩科监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