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没?鬼信他会不会动手脚,到时候有三成落在官家就算这些官员有良心。与其肥了这些蠹虫,不如将其收入囊中,也算物尽其用。
看看高凤和刘瑾能否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顺利完成任务。同时还得避免招来朝中群臣的非议,那些个御史,闻见味会像见了血腥的鲨鱼似的,兴奋地能原地蹦三尺。弹劾皇家、指正太子,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然,朱厚照可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其实是不想惹这个麻烦。
“恭喜高公公,太子爷屡屡委以重任,青睐有加啊。“
听到刘瑾皮里阳秋的话,高凤淡淡一笑,“刘公公说笑了,咱们奴婢做好自己的本分,侍奉好殿下是应得应分的事儿,如何当得青睐一说。倒是刘公公掌管东宫,才是殿下最最看重之人。否则殿下也不会令刘公公督导贾华年一案。”
“你知道就好。”刘瑾心中暗喜。
“此次事关重大,又是太子爷亲口下的谕旨,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你且将此事前后经过细细给杂家道来,不得有半分隐瞒。”
“诺。”高凤虽心中不屑,仍不动声色细细向刘瑾娓娓道来。当然,其间高凤也效仿孔夫子作春秋,斧削之。
刘瑾一边听高凤讲说,一边心思飞转。不知道这贾华年怎么得罪太子爷了,按说有建昌侯倚仗,太子爷不至于为了几个叫花子就大动干戈啊。瞧这架势贾华年必会抄家灭门,人财两空。高凤言道这贾华年家资巨丰,自己不敢鲸吞,但稍过过手也会盆满钵满。但太子爷什么意思?自己可不敢火中取栗,误了太子爷的事发多少财都无济于事。但这份财帛摆在面前,实在是心痒难耐啊。此时的刘瑾恰似围着诱饵团团乱转的狐狸,想吃肉又怕夹子伤手,这份抓耳挠腮尽落在高凤眼里。
高凤心里暗笑,但仍不动声色,等刘瑾沉不住气开口才能请君入瓮。
“高公公一直经手此事,可见甚为熟悉,不知可有何良策?”
见刘瑾终于沉不住气开口了,高凤略作思考开口言道:“高凤愚钝,只知尽力做事。贾华年资财必定尽行官没,然皇庄初创,殿下仁厚不欲盘剥百姓,故高凤欲将贾氏资财尽收入皇庄。然此举必招致群臣非议,高凤欲将其分散,计入皇庄各内侍名下,以掩人耳目。不知刘公公以为如何?”
哼,计入皇庄内侍名下,还不是最后都变成你的?独吞?想得美!!!不过这高凤倒是给咋家出了个好由头,念及此,刘瑾开口道:“高公公果然思虑周全,为太子爷分忧是咱们奴婢分内之事。我看咱们就担当担当,所没资财计入咱们名下,为太子爷分谤。”
“刘公公所言甚是,那朝中跟顺义县那边如何应对?”
“你不必多虑,交由我处理。”
“那有劳刘公公了,高凤告辞。”
“有劳有劳,恕不远送。”
分谤?难为你想到如此藉口,还不是想捞油水?哼,看你怎么吞下去?
高凤急匆匆走出钟粹宫,抓紧点时间,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去,殿下的事不敢有半分耽搁。
送走高凤,刘瑾一边往钟粹宫走一边活动着心思。进来宫门招过自己的心腹小太监靳雨来吩咐了几句,径直走进正殿复命。此时恰看到罗祥由殿内往外走,罗祥微一拱手急匆匆离去。哼?刘瑾酸溜溜心里哼了一声,没了下文。
不知不觉到了掌灯时分,刘瑾伺候朱厚照用过晚膳,立在殿门口候着。看着在案旁奋笔疾书的朱厚照,刘瑾越来越感觉太子殿下的遥远,明明近在咫尺,可为何自己恍如远隔万水千山?虽极力说服自己这是假象,但没来由地心中时不时涌起一丝恐惧。
对他们这些太监而言,皇家是他们唯一的依仗,一旦失宠,那将会是万劫不复,不用主子开口,且不说那些朝臣,单同侪便会把他们撕碎,且嚼得一点渣儿都不会剩。所以,万万不能失宠,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小心。
熬到朱厚照吩咐更衣,刘瑾近前与兰心、兰蕊服侍,之后值夜的兰蕊留在寝殿外伺候,刘瑾、兰心退了出来。
“谢谢刘公公照拂。”兰心低声对刘瑾言道。
“姑娘侍奉太子爷劳碌有功,杂家只是出于公心,不劳姑娘一谢。”
这刘瑾吩咐人为兰心单独准备了一间房间,应用之物也远超宫女规制。兰心有心不受,但又不敢开罪刘瑾,只好道谢。
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兰心一片心思又飞回了寝殿。殿下这几日劳心费力,不,自殿下落水之后便一直如此。夜间就寝翻身会踢落锦被,原来这些劳碌之事,如今变得那么亲切,如果可能,兰心盼望着能一直守在殿下身边,能抬眼便看到殿下的身形。
但这是不可能的,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即使不落争宠的非议也不可能让她独自一直服侍殿下,纵然日后她有幸变成殿下的人。想到这,兰心耳根子都红了,心里啐了一口,暗骂自己不要脸。
仲夏夜,伴着阵阵虫鸣,劳碌一天沉沉睡去的朱厚照,可不知道有一个少女在因萌动而时时挂念自己,辗转不得入睡。
早朝罢,朱厚照照例往内阁走去。此时刘瑾近前禀道杨慎派人来通秉,殿下吩咐商贾之事已妥,朱厚照向阁老们告了假,召过刘瑾往豹房走去。
今天张铭、李昱都回来当值,朱厚照带着众人来至豹房。还没进到正院,便听到里面有人边笑边说:“我们的小神童这是要发情了?怎么?看上哪家的姑娘了?给哥哥说说,哥给你保媒。估计你还是一雏儿,怎么着,哥带你见见世面,今晚儿哥带你去琴雅轩开开荤。”
“你你你,有辱斯文,不当人哉。”
听到杨慎这羞恼但无力的反击,那人更是喧嚣起来,“呵呵,脸红了唉,这是经过事了,哥小瞧你了嗨……”
朱厚照瞥了一眼刘瑾,刘瑾立马会意,唱道:“太子殿下驾到!”院里登时安静了下来。
走进正院,见到院里跪着三个人,除杨慎外,其他二人都是生面孔。朱厚照上前拉起杨慎,“用修不必多礼。”言罢也没理会跪在地上的二人,开口问道:“用修令人通禀,商贾之事已妥?何此神速也?”
“启禀殿下,前日殿下吩咐学生留意沐浴之品诸勋贵内眷之感触。”说到这,杨慎脸又红了,朱厚照终于明白了,原来是有人借此调侃杨慎。这小家伙,脸皮还真是薄。
“回馈是不同凡响。初时殿下命学生留意商贾之事,学生与此同时命人于京城各大脂粉店问询,商贾踊跃。学生命人一一登记在册,故昨日殿下令下,学生命人按册通知各家商贾,今日一早在豹房内外院恭候殿下教诲。”
“好,很好,用修举一反三,卿不负所托。”
“学生惶恐,唯忠心事事而。殿下,这二人是学生近日招致豹房的才俊,这是国子监生闵宜励,现在豹房掌管驯唤百兽,稍后请殿下移步一观。那位乃黎永安,工部书吏,倪星荐至豹房,言此人工于机械,因倪星行色匆忙,未及细表,故今日殿下移步豹房,以为殿下观。”
“都起来吧。”
看着惊魂不定的闵宜励和局促不安的黎永安,朱厚照对闵宜励说道,“嘉桓是你兄长吧?”
“回殿下,正是家兄。”
“嘉桓此去经月,可有书信回复?安否?”
“回殿下,家兄自离家不曾有书信回复。”
“嘉桓为黄淮百姓计,不辞辛劳、以身涉险,忠心勤勉之人啊,汝当以之为楷模。”
“回殿下,学生遵命。”
“天生我材,不拘一格。”言罢又对众人说道,“先见见众商贾,众卿之事稍后再议。”
朱厚照敲打闵宜励一是为了维护杨慎,毕竟杨慎是自己钦点的豹房主事,闵宜励如此轻慢坏了规矩;二是之前罗祥禀告过,闵宜励驯唤兽类之术源自徐安休,徐安休一介草民,且出身江湖,估计是出于安全考虑,众人未将其带入豹房。朱厚照担心闵宜励本身夸夸其谈,故对他褒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