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他竟在众人的闲言碎语中凭空多了个儿子。
尽管一时难以接受,但解释显然徒劳。
黄隆索性任由他们议论,面上始终波澜不惊。
目光落在锦元身上时,黄隆神色微凝。
他忽然拍了拍锦元的肩膀,干脆道:收拾东西,跟我走。”
锦元点头应下,随黄隆动身时却神情古怪。
他四下张望,眼中透着探究。
黄隆见状问道:这些人有问题?
不是,锦元慌忙摇头,又急道,冰麒麟去哪了?他本该跟着我们的!少了他岂不是——
走了半天山路的锦元已显疲态,此刻更惦记着若能唤出冰麒麟代步,何须这般辛苦。
黄隆尴尬地耸耸肩:他自己不愿来,我们只能徒步。”
锦元望着绵延山路,突然理直气壮道: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既然你算我父亲,背孩子天经地义。”
好个孝子,黄隆失笑挑眉,不如你来背我?
论厚脸皮,锦元终究逊了一筹。
他僵在原地长叹一声。
此时冰麒麟正独自生闷气。
他在老地方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黄隆来道歉。
殊不知黄隆早料到他会在路口等候,特意带着锦元寻来。
可算找到你了!黄隆大笑着上前搭肩,快带我们去集市,这两条腿都要走断了。”
冰麒麟冷眼转身就走,反常的态度令黄隆愕然:你从前可不这样。”
回应他的只有冰麒麟讥诮的冷笑。
未及挽留,对方已化烟消散。
看来得靠自己了。”锦元望着冰麒麟消失的方向轻笑。
而远去的冰麒麟心中,终究泛起一丝怅然。
冰麒麟独自来到常与好友饮酒作乐的老地方。
落座时,他的神情略显紧绷。
环顾四周,这些朋友皆是声名显赫之辈。
见冰麒麟归来,众人欣喜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可算舍得回来了?
言语间难掩激动。
冰麒麟摇头苦笑,关于黄隆之事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确实误事。
几杯下肚后,冰麒麟醉意朦胧间将黄隆的秘密和盘托出。
他满面愁容,全然不知这番醉话会给黄隆招来多大祸患。
此刻他只顾宣泄心中郁结,却没注意到朋友们渐变的脸色。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后,有人拍着冰麒麟安慰道:放心,他迟早会醒悟的,定会来向你赔罪。”
不过那年兽当真存在?突然有人发问。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冰麒麟眉头紧锁,迟疑片刻后正色道:那都是假的。”
无人相信这番说辞。
这些精明过人的朋友交换着眼色,很快岔开话题劝他歇息。
冰麒麟也不多言,倒头便睡。
......
沉睡中的冰麒麟不曾察觉,他的朋友们正在密谋。
魏延堂猛拍桌案,睥睨着熟睡的冰麒麟,对众人傲然道:这事我志在必得。”
见他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旁人讪笑着劝道:抓捕年兽谈何容易?总得先确定方位。”
我只要结果。”魏延堂不为所动,眼中闪烁着狂热,若能驯服这等神兽作为法宝......
众人噤若寒蝉。
碍于魏延堂的权势,他们咽下了劝阻之词,却暗自腹诽其痴心妄想。
即刻整装出发。”魏延堂不容置疑地命令,按我计划行事。”
可我们连具 置都......话音未落,只见魏延堂掏出一枚铜钱抛向空中,掐指演算起来。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忽然笑道:找到了,目标就在——
他说出村庄名号。
虽觉荒诞,但众人还是顺从地跟随这位执拗的贵公子踏上了征途。
毕竟,他们携带的法器足以应对任何变故。
腾云驾雾间,一行人匆匆赶路,却始终瞒着冰麒麟。
当冰麒麟醒来发现众人离去时,早已见怪不怪——这些本就是些酒肉朋友。
冰麒麟漠然环顾四周,眉宇间浮现零三三的愁绪。
踌躇良久,终是决定重返黄隆身边。
案几上留着的书信里,那些所谓的劝诫字字诛心:明为劝阻,实则句句暗示黄隆居心叵测。
正当冰麒麟对着信笺出神之际,魏延堂已率众逼近黄隆居所。
眼见山庄轮廓渐显,魏延堂眼中迸发狂热光芒。
不料转角处,黄隆推着锦元擦肩而过,竟对他这个视若无睹。
快些走,好不容易雇到牛车。”黄隆催促着,细心为锦元整理衣襟,总该给你添置些像样衣物。”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魏延堂怔在原地,待回过神时,黄隆已驾着牛车吱呀远去。
他慌忙带人追至方才相遇处,猛然惊觉——那对父子恐怕就是正主!当即暗中尾随,却不忘藏起眼底的贪婪。
牛车晃晃悠悠驶向集市,魏延堂祭出法器凌空追踪。
此刻封印法力的黄隆浑然不觉,只顾着与锦元细语。
云端上的魏延堂眯起眼睛,突然对随从下令:找机会把那孩子掳来。”
在集市动手?随从骇然变色,街上行人众多......
废物!魏延堂厉声打断,指节捏得发白。
他阴鸷的目光始终黏在那辆渐行渐远的牛车上,法器折射出冰冷的光斑。
魏延堂冷冷说道:你跟着我得了那么多便宜,如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何用?
对方只得低头应下。
黄隆望着远处景色,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
锦元故作老成地揉着腿抱怨:早该如此,何必绕那么远的路?我这双腿都快走断了。”
他那副模样逗得黄隆忍俊不禁,将他抱下时,目光却被街边琳琅满目的零食玩具吸引。
各色小吃香气扑鼻,两人都不由怔住。
锦元回过神,拽着黄隆衣袖连声喊着,惹得黄隆耳根发烫,暗自苦笑:凭空多个儿子倒成了甜蜜的负担。
快躲起来!手下压低声音警告,黄隆正在四处搜寻,若被发现就糟了。”
魏延堂二话不说抱着锦元钻进马车,手下捧着糖葫芦紧随其后。
马车迅速驶离集市,而另一头的黄隆已急得团团转——他从未想过会在自己眼皮底下弄丢锦元。
此刻法力尽失的他,只能像寻常百姓般焦灼地四处打听,终于体会到那些丢失孩子父母的心情。
真把这小子带回来了?众人围着锦元窃窃私语。
魏延堂纠正道:是他自愿跟来的。”可众人打量着锦元,分明不信这番说辞。
玩闹片刻后,锦元突然闹着要回去。
可是糖葫芦不够?魏延堂堆着笑递上零食,却被锦元一把推开:我要找我父亲!你们这些骗子快放了我!
魏延堂顿时沉下脸:别不识抬举!是你自己跟来的,再胡言乱语小心撕烂你的嘴!锦元被这骤变的脸色吓得噤声。
明明是你们用糖葫芦骗我!锦元红着眼眶喊道,等我父亲找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与此同时,收摊的商贩们对黄隆摇头叹息:真没见到那孩子,天快黑了,您也早些回去吧。”暮色中,黄隆望着空荡的街道,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他们神色严肃地交谈着,可黄隆只是漠然地摇头。
黄隆眼中透着寒意,暗自思忖锦元能逃往何处。
若非有人将锦元掳走,他绝不信锦元会擅自离去。
正当他焦灼搜寻时,冰麒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主动寻来相见。
冰麒麟面带愁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黄隆却只投去冷淡的一瞥,继续埋头寻找。
很快冰麒麟察觉异样——锦元竟不在黄隆身侧。”锦元去哪了?莫非走失了?他急声问道。
黄隆颓然点头,憔悴面容透着父亲般的忧虑。
见此情形,冰麒麟心头一软。
别担心,我帮你找回锦元。”冰麒麟郑重承诺。
黄隆却猛然拽住他,声音发冷:我已寻遍整个集市!若非被人带走,他还能去哪?
冰麒麟闻言色变,难以置信地僵在原地:这...这不是真的吧?
岂会玩笑?黄隆疲惫地摇头。
冰麒麟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
黄隆长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件神器。”我法力尽失,无法催动此物。
你来推算锦元下落。”
虽为父子却无血脉感应,黄隆始终无法感知锦元踪迹。
冰麒麟施法时突然神色剧变。
他推算出方位,却陷入深深自责——定是那群狐朋 所为!此刻他既懊悔又惶恐,不知如何启齿。
可有结果?黄隆追问。
冰麒麟终于颤抖着道出实情。
随着叙述,黄隆面色愈发阴沉。
他当然明 麒麟已知错,但为时已晚!想到锦元可能遭遇的险境,黄隆怒不可遏:若非你多嘴,锦元怎会落入他们之手?你可知道他仅剩一年自由时光!
看似疏离的父子,实则早已心意相通。
最初黄隆总嫌锦元聒噪,渐渐却开始认真聆听。
那些沉睡岁月里的孤寂,锦元虽心知肚明却无力挣脱——作为年兽,他唯有被唤醒才能重见天日。
唯有修为通天的强者方能将他唤醒,此乃召唤之术,锦元必将追随其左右。
然天道扭曲之下,这段羁绊竟化作父子之缘。
当日锦元曾肃然告知黄隆:若欲令此界血流成河,他便会化身灭世凶器。
说这话时,少年眼中寒芒令黄隆至今难忘。
此刻黄隆攥紧拳头——锦元不仅失踪,更落入敌手。
那些人定会榨取他的价值,甚至......
对不起!冰麒麟突然打破沉默,我们现在去救人还来得及!
两道身影在集市上骤然消散。
黄隆望着翻涌云海暗自焦躁:昔日腾云驾雾的逍遥,如今竟连法力都遭禁锢。
都怪我提起年兽...冰麒麟话音未落,黄隆已 打断:先进去探路。”
朱门雕栏的宅院里,连盆栽都镶着金丝。
黄隆冷笑跨过门槛,却被冰麒麟拽进草丛:你如今...
畏首畏尾能成什么事?黄隆甩开他,救完人就走!
屋内景象让黄隆瞳孔骤缩——玄铁笼中,锦元正对魏延堂龇牙:等我父亲...
你爹?魏延堂把玩着带血的手帕,他若能来...话音未落,窗棂突然炸裂。
黄隆凝视着眼前的锦元,心痛如绞。
他向来将锦元视若珍宝捧在手心,却不想竟有人如此对待他的孩子。
简直不可理喻!黄隆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