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一声轻微的划动摩擦声响起,轻微到没有人察觉。
刀身在那缝隙中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
台下,不少人的目光被刘振国这略显狼狈的小插曲吸引,议论声又一次窸窣响起。
沈介山适时地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麦克风放大,将众人的注意力迅速拉回。
接着,沈介山开口进行总结道:“所以,诸位,龙城的未来,在于团结,在于对秩序的坚守,在于对法律和规则的信仰。”
“任何试图动摇这一切的,无论是谣言,还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报应’之说,都无法真正打倒我们!”
然而,沈介山和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沈介山讲话的同时,
台上方,距离他头顶约七米处,一盏备用聚光灯,发生了某些难以被肉眼察觉的变化。
这盏灯重量惊人,平时依靠坚固的金属支架悬吊。
为防万一,除了主承重结构,还有一道辅助保险:一根不起眼的粗砺麻绳。
它一端系在灯架侧面的环扣,穿过上方横梁的滑轮,另一端则固定在主席台地板下一个隐蔽的挂钩上。
它的作用更多是限制不必要的晃动,并提供额外的安全冗余。
此刻,刘振国正下意识地将刀往回抽,锋利的刀刃再次擦过缝隙深处的粗砺麻绳。
某种无法察觉的力量同时作用于主承重结构和麻绳。
主承重钢索与支架连接处,一颗关键螺丝内部的金属疲劳被瞬间催化至临界。
细微却决定性的形变悄然产生,导致整个悬吊系统的受力平衡发生了偏移。
主承重结构的承重功能开始失效了。
灯架的重心开始难以察觉地向沈介山所在位置缓慢移动。
同时,这移动带来了极其微小的横向拉力。
那根作为保险和限位的麻绳,原本只是松松地搭在刀锋上。
此刻,因为这微小拉力的传递,绳体与刀刃接触的部分,开始承受一丝绷紧的力道。
而此时,刘振国正要将刀完全抽回,刀身再次向后移动——
这一次,在横向拉力和抽刀动作的共同作用下,锋利的刀刃实实在在地“锯”过了绷紧的麻绳。
“嘣……”
麻绳被割开了近一半的深度。
若在平时,剩余强度足以应付。
但现在不同。
上方,那颗螺丝的形变在持续加剧,主承重结构已开始失效,全部重量逐渐转移到那根受损的麻绳上。
横向拉力随着灯架不稳定的“晃荡”而断续增加。
沈介山对头顶的危机毫无觉察。
他语气更加斩钉截铁:“……还是今天这种可笑的行刺,都注定失败,而且会遭到最严厉的……”
就在“严厉的”一词吐出的瞬间。
上方,主承重螺丝的形变突破极限,承重功能彻底丧失。
“嘎吱——!”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骤然爆发!
所有重量猛地拽向那根已受重创的麻绳。
麻绳剩余纤维在巨大冲击下瞬间崩断!
“咔嚓!!!”
伴随着麻绳断裂的闷响和挂钩被撕裂扯出的木料碎裂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彻底炸开!
沈介山猛地抬头。
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盏庞大的备用聚光灯,仿佛挣脱了所有束缚,带着一片陡然扩大的阴影,朝他迎面压来!
时间在那一瞬被拉长。
沈介山脸上的沉稳和威严片片剥落,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无边的恐惧。
他脑子里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不是闪避——根本来不及,也不是对工程质量的愤怒,
而是之前那个刺杀者血红的眼睛,和那凄厉的“还我妹妹命来”的嘶吼。
报应?
这两个他几分钟前还在台上嗤之以鼻的字眼,此刻狠狠刺进了他的意识最深处。
原来……是真的?
这个念头带着无尽的悔恨与冰凉,成为他意识存在的终点。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席卷了整个礼堂。
沉重的聚光灯结结实实砸在主席台中央,将沈介山连同他面前的讲台完全吞没。
木屑、碎裂的塑料、扭曲的金属、玻璃爆裂的碎片、破碎的人体……
混合着难以名状的撞击声,向四周迸射。
强大的冲击力让整个主席台都似乎震颤了一下,靠近台口的地板明显下凹。
灯光骤暗了一瞬,电路受到波及,几盏附近的灯闪烁起来。
台下死寂了大约两秒钟。
随即,尖叫声、惊呼声、座椅被仓惶带倒的碰撞声轰然炸开!
前排的人连滚爬地向后逃,后排的人惊恐地站起,伸长脖子看向一片狼藉的主席台,脸上血色尽褪。
刘振国站在台侧,离坠落点只有四五米远。
他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看到了,他看得清清楚楚!
刀从他手中滑脱,飞旋着插入地板缝隙……然后灯就砸了下来。
是那把刀!
刀刃在缝隙里肯定割到了什么——是那根绳子吗?
怎么可能?
一次失手滑脱,一次抽刀回拉,两次轻微到可以忽略的触碰,怎么就偏偏……
怎么就刚好在沈介山说完那句话的时候?
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和喉咙,让他几乎窒息。
报应……这绝对是报应!
连沈介山这样强硬、公开否认报应的人,都以这种方式……
他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全靠扶着旁边同样吓呆了的治安员才勉强站稳。
后台临时羁押室,那名刺杀者被两名治安员死死按在墙上。
外面的巨响和随之而来的骚动让他也愣住了。
紧接着,他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充满惊恐的只言片语:
“灯……砸下来了!”
“沈长官……”“死了……全碎了……”
刺杀者挣扎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的仇恨慢慢被一种巨大的狂喜取代。
随后,一种癫狂的笑意从他喉咙深处涌了上来,变成压抑不住的“嗬嗬”声,最终化为嘶哑的狂笑:
“哈哈哈……死了?砸死了?报应!哈哈哈!沈介山!你也有今天!你看见了吗?!报应啊!!”
按住他的治安员面面相觑,手下的力道也不自觉地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