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七月上旬,在善见城,一年当中最为慎重的节日,便是七月的中元节了。
这片大陆灵气充沛,适合修仙,也确实有很多人修仙,但同时也滋养出了很多离奇的鬼魅邪祟,还有凶猛的兽类。
百姓重视中元节,一是为了祭祖,二也是想借此节求昊天庇佑,保家宅安宁,能远离邪祟。
中元节的前后几日,是一年中阴气最盛的几天,这期间不宜佩戴彩绳、不宜穿彩衣,入夜后不宜出门。
但这点旧风俗,圈不住那些习惯了花天酒地的人。
余二娘早就想好了要如何报仇,正等着一个时机呢。
刚好到了中元节这几天,街上行人会变少,正是她出手的好机会。
至于那些鬼魅邪祟,她一介邪修,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到了七月初十,夜幕低垂,星月无光。
余二娘当晚独自一人背着背篓,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作为炼气五重的修者,如今的她身轻如燕,快步如飞,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她只花了不到一刻,便抵达了花满楼附近。
街上果然行人寥寥可数,两旁的商铺大多已经关闭,可花满楼内,却是张灯结彩,欢歌笑语,酒香菜香阵阵四溢,可谓热闹非常。
趁着没人,余二娘进入福地,换上了她之前偷偷准备好的夜行衣,取出了竹弓和箭囊。
箭囊中有几支箭外形特殊,是她为了今夜特意准备好的。
花满楼临河而建,河边栽着一排柳树,翠柳的枝条长长地垂入河水中,随风轻舞,十分活泼好看。
偏偏在这一排的柳树中,插着一棵百年大槐树,这槐树至少有三丈高,枝干粗壮,树荫浓密。槐树下方放着一圈木椅子,常有行人来此乘凉。
不过今夜情形特殊,别说槐树下了,就连一眼望不到头的河堤上也没瞧见几个人影。
余二娘径直走到树下,随意向上一纵,十分轻巧的就落在某根树干上,借树叶掩护,完美地藏匿住了身形。
动手之前,她先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
半晌后,她拿起竹弓,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特制的竹箭,这箭的箭簇后方包着一个布团,布团上蘸了火油和磷粉。
她释出灵力轻轻一擦,布团便燃烧了起来。
然后她将灵力灌注在手上,“咻”的一声,燃火的箭蹿出,像钉子一样扎进了花满楼的某扇后窗,火苗舔过纱制的窗帘,大火腾地燃起,瞬间将整个后窗吞噬。
紧接着,又是第二支、第三支……她为保稳妥,一连射了五支。
不一会儿,那栋歌舞升平、酒香氤氲的宝楼就陷入浓烟滚滚中,不断有人开始惊呼:“走水了,走水了!”
余二娘收好竹弓,开始屏息凝神,站在枝头上的她一动不动,好像一头俯卧在草丛中静待猎物出现的猛兽。
不多时,大火彻底吞噬了整栋雕花宝楼,楼内的人纷纷冲出,互相拥挤推搡,狼狈逃窜。
终于,在那群人之中,余二娘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举起了弓,但这一次射出去的,是一支普通箭矢。
利箭正中那人的右边大腿,疼得她放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可四下的人都忙着自己逃命,谁还有闲心在意一个妓子的死活。
余二娘勾起嘴角,满意地笑了一下。
“王素花,你害我儿子断一条腿,我也断你一条腿,这很公平了。”
转身,她跳下槐树,竟纵步奔进了熊熊火海里。
大火无情,但银票何辜?
方才在放火之前,她已经利用自己的眼睛辨认出了店主藏匿银钱的位置。
进入花满楼后,她飞身一跃,直接翻上二楼,冲进了某个角落的小间。
小间的门上挂着铜锁,她嫌碍事,直接一脚将门踹开,只见屋内摆着好几排架子,架上整齐地码放着各种簿子,明显是这地方的账房。
此刻火势已经蔓延到了这个小间,到处浓烟密布,好在余二娘修为高深,进来之前,先闭了气,凭她如今的修为,至少可以憋足半刻。
换言之,半刻之后,她必须出去。
放眼望去,账房里除了这些木架和一张简朴的桌子外,并无存放金银的宝箱贵匣。
余二娘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起这店主的心机。
一个转身,她将脸庞转向左手边的木板墙。这堵墙后边正透出浓浓的金色雾气。
店主一定是在账房里设下了某种机关,将财物藏在这堵木板墙后面。
如今时间紧迫,她可没功夫去研究机关,又是一记抬脚猛踹,直接将这面墙踹出一个大窟窿。
探身进去,是一个小隔间,里头堆满了金银珠宝。
不一会儿,她便将这些东西全部收进了福地里,然后一个翻身,从起火的后窗直接跳入后院,又是几个起落,就远远地逃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巡防营的人来了,街道上变得热闹起来。
余二娘为了藏身方便,直接躲进了福地里,计划等巡防营的人离开后再出来。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终于喧嚣渐退。
遥遥的,她听到一个悲愤地叫骂声,是个中年男人:“天杀的!全没了!我的银两都去哪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尚还躲在福地里的余二娘冷冷一笑。
又等了一会儿,四下更静了,她刚走出福地,就听到了一阵马车车轮蹍过石子地的声音。
马车离得还远,可余二娘耳力过人,已经分辨出了车上坐着三人,其中一人的声音她倒认得。
“大人,这花满楼无端起火,此事若是被县里知道了,不知监县大人会不会治我们一个‘巡防不严’啊?”这声音,正是监镇衙门里的那位文书大人。
车上一共三人,除了车夫和文书,剩下的就只能是那位臭名昭着的何监镇了。
余二娘心中喜道:“正愁找不到你的府邸在哪儿呢!你倒是引路来了!”她默默将身一闪,躲到了是处。
车内,那狗官清了清嗓,慢慢悠悠地说道:“什么‘巡防不严’?为何别的铺子无事,唯独花满楼被烧作一捧灰烬,这分明就是他彭允疏忽不慎、防火不当!若县里追责,让他自己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