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天际传来的、带着幽冥死气的阴冷灵识,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让岩洞外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凝。
裂山宗巨汉、一气宗道人、黑煞谷三人,原本被墨临渊展现的诡异“混沌力场”所慑,正惊疑不定,此刻感知到那远超筑基境界的威压与熟悉的幽冥道气息,脸色更是齐齐一变。
“幽冥道的金丹老怪?”裂山宗巨汉低声咒骂一句,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虽然莽撞,但也知道金丹修士与筑基修士之间的鸿沟。
一气宗道人眉头紧锁,拂尘轻摆,迅速权衡利弊。黑煞谷三人则悄然后退几步,身上煞气收敛,显然不想在此时与幽冥道硬碰。
然而,那幽冥死气只是遥遥锁定这片区域,并未立刻现身,似乎也在观察、等待。
就在这微妙而压抑的对峙时刻,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以更快的速度,从另一个方向破空而来!
这道气息中正平和,却又浩瀚如海,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更隐隐与苏云漪、姜离烬等人的青云宗功法有着微妙的共鸣!
一道青色长虹划破昏暗天穹,瞬息之间便已来到岩洞上空。遁光散去,显露出一名身穿青色云纹道袍、头戴玉冠、面容清癯的中年道人。他脚踏虚空,手持一柄白玉拂尘,周身气息渊渟岳峙,赫然也是一位金丹修士!而且其灵力精纯浑厚,比之前那幽冥道的冥骨老魔,似乎还要更胜一筹!
“青冥师叔!”苏云漪和姜离烬看清来人,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同时躬身行礼。
来人正是青云宗此次进入陨星秘境坐镇、负责接应和探查的金丹长老之一——青冥子!
青冥子目光温和地扫过苏云漪和姜离烬,微微颔首,随即视线落在洞口的墨临渊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与深意。最后,他才缓缓转向裂山宗、一气宗、黑煞谷三方人马,以及远处那隐而未发的幽冥道气息,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地乃我青云宗弟子疗伤静修之所,诸位在此聚集,所为何事?”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但金丹期的威压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配合那中正平和的青云道韵,瞬间将场中因混沌力场和幽冥死气带来的混乱与阴冷驱散大半。
裂山宗巨汉脸色变幻,面对同为正道大宗的青云宗金丹长老,他也不敢放肆,抱拳瓮声道:“原来是青云宗的青冥道长。我等是被方才天地异象吸引而来,以为有宝物出世,既知是贵宗弟子在此修炼,自当告退。”他虽然说得客气,但眼中仍有一丝不甘,显然对墨临渊那引发异象的“功法”心存好奇与贪念,只是形势比人强。
一气宗道人反应更快,脸上堆起笑容,稽首道:“贫道一气宗明尘,见过青冥道友。既是贵宗弟子引发异象,实乃可喜可贺。方才多有叨扰,还望海涵。告辞。”说罢,也不拖泥带水,带着两名同门转身便走,临走前还深深看了墨临渊一眼。
黑煞谷三人更是一言不发,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地下阴影,消失不见。
三方势力退去,但远处那道幽冥死气却依旧盘踞不去,带着冰冷的恶意与审视。
青冥子眉头微蹙,目光如电,射向死气传来的方向,声音转冷:“幽冥道的朋友,既已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藏头露尾,非是待客之道。”
“嘿嘿嘿……”一阵夜枭般的怪笑声响起,那片空域的空间微微扭曲,一道笼罩在灰黑色雾气中、看不清具体形貌的身影缓缓浮现,气息阴冷飘忽,正是之前逃走的冥骨老魔!不过他此刻气息有些不稳,显然在遗迹中受创不轻,身旁还跟着两名同样气息阴森的幽冥道筑基修士。
“青冥老道,你青云宗倒是好运道,又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小子。”冥骨老魔猩红的眸子隔着雾气,死死盯着墨临渊,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与杀意,“方才那异象,还有这小子身上的气息……嘿嘿,绝非寻常。此子,我幽冥道要了!”
“狂妄!”青冥子面色一沉,白玉拂尘轻轻一摆,一道清蒙蒙的灵光如瀑布般垂落,将岩洞及墨临渊等人护在其中,隔绝了冥骨老魔那充满恶意的窥探。“我青云宗弟子,岂容你幽冥道觊觎?冥骨,你莫不是忘了此地规矩,想要挑起两宗大战?”
“规矩?”冥骨老魔嗤笑,“在这陨星秘境,实力便是规矩!青冥老道,你以为凭你一人,能护得住他们多久?我幽冥道此次进入秘境的可不止老夫一人!更何况……”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诡异的诱惑,“青冥老道,你难道不好奇,这小子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吗?那混沌初开的异象,那诡异的力量……若交由我幽冥道‘圣主’参悟,或许能窥得无上大道!届时,分你青云宗一杯羹也未尝不可。”
这是赤裸裸的离间与诱惑!
青冥子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却并未被其言语所动,反而冷笑道:“冥骨,收起你那套把戏。我青云宗弟子如何,自有宗门法度,轮不到你幽冥道指手画脚。至于秘密……修行之人,谁没有几分机缘?若因此便要强夺,与邪魔何异?速速退去,否则,休怪贫道不客气!”
话音落下,青冥子周身气息陡然攀升,一股凛冽的剑意冲天而起,搅动风云!他虽以拂尘为法器,但显然是剑道大家,此刻剑意勃发,如巍峨山岳,又如绵绵青云,将冥骨老魔散发的阴冷死气牢牢压制。
冥骨老魔脸色难看,他本就有伤在身,面对状态完好的青冥子,并无胜算。而且他隐隐感觉到,除了青冥子,似乎还有另外一股不弱的气息隐藏在附近,很可能也是青云宗的人。此次幽冥道进入秘境的金丹修士虽不止他一人,但各有任务,未必会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种子”而与青云宗在此地全面开战。
“哼!青冥老道,今日便给你个面子!不过,此事不会就此了结!那小子……迟早会成为我幽冥道的囊中之物!我们走!”冥骨老魔撂下狠话,灰黑色雾气一卷,带着两名手下,化作一道阴风迅速远去。远处那道幽冥死气也随之消散。
强敌暂退,岩洞外恢复了平静,但那无形的压力却并未完全消失。所有人都知道,墨临渊这个身怀惊天秘密的“香饽饽”,已经彻底暴露在了秘境中诸多势力的目光之下。
青冥子收敛剑意与威压,缓缓落于岩洞前。他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苏云漪和姜离烬的状态,确认他们虽有些消耗但并无大碍,又看向洞内仍在调息的司徒斩、林玄和昏迷的夜琉璃,眉头微皱。
“你们此番遭遇,看来颇为凶险。”青冥子声音温和下来,“云漪,离烬,还有这位是……墨临渊师侄?进洞细说。”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墨临渊身上,带着明显的探究。
众人回到岩洞内。苏云漪简要将离开宗门后的遭遇叙述了一遍,包括绝刀门截杀、星骸丘陵遇险、遗迹探险、遭遇幽冥道和神秘势力袭击、夜砚秋背叛、以及最终墨临渊突破引发异象等。她隐去了一些关于混沌古玉、守阁人传承、混沌灵根具体觉醒过程等最核心的细节,只说是墨临渊体质特殊,在遗迹中有所奇遇,临危突破。
即便如此,青冥子听完,也是面露惊容,看向墨临渊的目光更加不同。
“混沌异象……体质觉醒……”青冥子沉吟道,“墨师侄,若贫道所感不差,你之灵根,恐怕已非寻常变异,而是触及了某种古老的‘本源’层次。此事关系重大,福祸难料。”
他顿了顿,神色严肃道:“方才那异象,动静太大,恐怕已引起秘境中不少强者的注意。冥骨老魔虽退,但绝不会善罢甘休。其他势力,如裂山宗、一气宗之流,看似退去,暗中必会打探。甚至……可能还有一些更隐秘、更强大的存在,会被吸引而来。”
“师叔,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姜离烬问道。
青冥子看了一眼众人,缓缓道:“如今之计,你们不宜再分散行动,更不宜在此久留。贫道会护送你们一程,前往秘境中一处相对安全、有我宗标记的临时据点。你们可在那里安心休整,恢复伤势。待秘境关闭之期临近,再与其他同门汇合,一同离开。”
他看向墨临渊:“至于墨师侄,你的情况特殊。回到宗门后,掌门和诸位太上长老,必然会亲自过问。你要有所准备。不过不必过于担忧,你既是我青云宗弟子,宗门自会护你周全,尽力为你提供庇护与指引。但相应的,有些责任,或许也需要你来承担。”
墨临渊心中明了,躬身道:“弟子明白,多谢长老庇护与指点。”
能得到宗门金丹长老的明确庇护,至少暂时安全有了保障。但正如青冥子所说,福祸相依,他这份“特殊”,注定会带来更多的关注、觊觎,乃至……责任。
“对了,青冥师叔,”苏云漪忽然想起什么,指向昏迷的夜琉璃,神色忧虑,“琉璃师妹为了唤醒临渊师弟,强行透支星瞳本源,动用了禁术,如今昏迷不醒,本源受损严重。还有她体内似乎被种下了某种歹毒禁制,名为‘星源锁’,乃是受其兄长……夜砚秋背后势力控制。不知师叔可知解法?或者宗门是否有记载?”
“星源锁?”青冥子闻言,脸色微变,走到夜琉璃身边,伸指搭在她腕脉上,一缕精纯温和的灵力渡入探查。片刻后,他收回手,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果然是上古禁制‘星源锁’!此禁制歹毒无比,以星辰源力为引,种入血脉本源,与受术者的特殊瞳术或星辰类天赋绑定。一旦发作,如万星噬心,痛不欲生,且极难解除,需特定咒诀或更强大的星辰本源之力冲刷。”青冥子沉声道,“夜砚秋竟然……唉。此事背后,恐怕牵扯极深。这‘星源锁’的解法,宗门典籍中或有零星记载,但未必齐全。或许……秘境之中,某些与上古星辰之道相关的地方,能找到线索或克制之物。”
他看了一眼墨临渊:“你们之前提到的万毒渊,以及感知到的北方‘最后净土’,或许都值得一探。但眼下,还是先以恢复和离开秘境为要。”
众人点头。青冥子的到来,如同及时雨,化解了迫在眉睫的危机,也指明了暂时的方向。
稍作休整后,在青冥子的护持下,一行人离开黑色岩洞,朝着青冥子所说的青云宗临时据点方向行去。有金丹修士的遁光包裹,速度快了数倍,且安全了许多。
一路上,青冥子也向众人透露了一些秘境中的最新动向。除了已知的几大势力,似乎还有一些隐世宗门或古老世家的传人也悄然进入,目标不明。秘境深处的“污染”与异变,也引起了各方警惕,冲突时有发生。
墨临渊默默听着,心中思绪翻腾。长老的庇护是一时的,真正的风雨,恐怕还在后头。混沌灵根的觉醒,是机遇,更是漩涡的中心。他必须更快地成长,掌握更多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同伴,去面对那来自上古的黑暗阴影,以及现世中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
他的目光,不由得再次投向了秘境西南方向——万毒渊,以及那冥冥中呼唤他的秘境更深处。
(第8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