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门关上的瞬间，仿佛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窥探都隔绝了。但林暖暖手心里那瓶牛奶的存在感，却愈发强烈，冰凉的触感不断提醒着她刚才在体育馆外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真实，而非梦境。
赵小薇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在寝室里激动地转着圈，嘴里念念有词：“官方发糖！这绝对是官方发糖！江辰学长太帅了！你看到周围那些人的表情了吗？哈哈哈，估计现在论坛又炸了！”
她说着，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着屏幕，果然，没过几秒，她就倒吸一口冷气，将手机屏幕怼到林暖暖眼前。
“暖暖你快看！‘实锤！篮球赛后江辰当众给林暖暖送牛奶！有图有真相！’我的天，这照片拍得还挺清晰！”
屏幕上，正是江辰将牛奶递给她的那个瞬间。照片抓拍得极好，清晰地捕捉到了他递出牛奶时平静却专注的眼神，以及她当时怔愣、带着一丝慌乱接过牛奶的样子。背景是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张恒站在一旁，表情微妙。整个画面充满了故事感。
帖子下面的回复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刷新。
“我靠！真的是牛奶！还是那个牌子！”
“这是当众表态了吧？是吧是吧？”
“冰山学长居然这么会的吗？”
“柠檬树下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所以‘辰暖cp’这是官宣了？”
“@林暖暖 学妹出来说句话啊！”
林暖暖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脸颊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升腾起来。她慌忙移开视线，将手里的牛奶轻轻放在书桌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他……他为什么要这样？”林暖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迷茫和一丝微颤，“在那么多人面前……”
这和她认知里那个喜静、厌烦无关关注、习惯用冷漠隔绝外界的江辰，太不一样了。
“这还不明显吗？”赵小薇放下手机，双手搭在林暖暖的肩膀上，眼睛亮晶晶的，“他这是在宣告主权啊！告诉所有人，你林暖暖是他罩着的！不对，是他喜欢的！论坛上不是一直议论纷纷吗？他干脆就用行动堵住所有人的嘴！简单，直接，霸道！不愧是江学神！”
宣告主权？喜欢？
这两个词像重锤一样敲在林暖暖心上，让她一阵心悸。她下意识地摇头：“不会的……他可能，可能只是顺手……”
“顺手？”赵小薇拔高了声音，“我的暖暖啊，你清醒一点！他打完比赛，自己都没先喝水，特意拿了两瓶，一瓶给张恒学长，一瓶给你！给张恒学长的是运动饮料，给你的是你喜欢的牛奶！这能叫顺手？这叫蓄谋已久！这叫区别对待！这叫明目张胆的偏爱！”
偏爱……
林暖暖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无法反驳赵小薇的话。江辰的行为，确实处处透着“区别对待”。从自习室的辅导，到生病送药，再到无意（或有意）留下的画，以及今天这瓶当众递来的牛奶……他对她的态度，与对其他人，截然不同。
可是，这就是喜欢吗？那个仿佛生活在另一个维度的江辰，真的会懂得，并且付出这种名为“喜欢”的情感吗？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苏晓回来了。她似乎刚结束沙龙，穿着一身利落的衬衫西裤，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
“怎么了？楼下就听到小薇你在嚷嚷。”苏晓将背包挂好，目光扫过满脸通红的林暖暖和激动未消的赵小薇，最后落在了书桌上那瓶格格不入的牛奶上，“这牛奶……？”
“苏晓姐！你回来得正好！”赵小薇像是找到了援军，立刻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篮球赛前后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江辰当众送牛奶的“壮举”，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末了还把那个热帖翻给苏晓看。
苏晓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目光会若有所思地掠过林暖暖。看完帖子，她将手机递还给赵小薇，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才缓缓开口：“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暖暖？”
林暖暖抬起头，对上苏晓冷静的目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将内心的迷茫和盘托出：“我不知道……苏晓，他做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从来没明确说过什么，可是做的每一件事，又好像……好像都在暗示什么。我有点慌。”
她握了握依旧有些发烫的手指，“而且，现在论坛上闹得这么大，所有人都看着，我感觉……压力好大。”
苏晓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才不紧不慢地说：“首先，关于论坛和别人的目光，你不用太在意。舆论是一阵风，今天吹你，明天吹别人，你若是被它牵着鼻子走，累的是自己。关键是，你自己的想法。”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着林暖暖：“至于江辰……根据你之前的描述，以及今天这件事，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
林暖暖和赵小薇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苏晓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江辰对你，绝对不一般。”
“他不是那种会浪费时间在无谓社交上的人，更不会为了维持什么虚假的绅士风度，去做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举动。他所有的行为，在他自己的逻辑体系里，必然有他的目的和意义。”
“他给你辅导，是认为你值得他花费时间；他记得你喜欢的牛奶牌子，说明他观察过你，并且放在了心上；他当众给你，是一种变相的宣示，也是在用他的方式，给你安全感，或者说，在试探你的反应。”
“这个男人，情商或许在普通人看来‘选择性在线’，但他不傻。相反，他非常聪明，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苏晓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冷静，“他的行动，就是他的语言。而他现在对你说的‘话’，已经足够明确了。”
林暖暖怔怔地听着，苏晓条理清晰的分析，像是一把钥匙，正在试图打开她心中那团乱麻。
“所以……他是喜欢我的？”她几乎是喃喃自语。
“喜不喜欢这个词，可能过于感性，不一定符合他的思维模式。”苏晓微微挑眉，“但‘在意’、‘特别’、‘重要’，这些是肯定的。他现在做的，就是在用他的方式圈定他的‘领地’，而你就是那个被他圈定的目标。”
这个比喻让林暖暖脸颊更红，但心底却奇异地安定了些许。
“那……我该怎么办？”她下意识地问。
苏晓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和鼓励：“享受这个过程，暖暖。不要急着去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他正在用他的步调靠近你，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观望。但最重要的是，放平心态，做你自己。你越是不为所动，他可能……越是会忍不住，露出更多的破绽。”
享受过程？做你自己？
林暖暖低头，看着桌上那瓶牛奶。冰凉的瓶身已经因为室温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湿痕。
苏晓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驱散了她大部分的慌乱和不确定。江辰的行为，似乎真的有迹可循。
他是在用他独特的方式，一步步地，谨慎而又坚定地，靠近她。
那么，她呢？
她是否准备好了，踏入这片被他悄然圈定的、充满了理性计算与未知心动并存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