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
大祭司那虚弱却决绝的遗言落下的瞬间,源碑顶端那点金蓝光芒骤然**大放**,如同一颗在深渊中被点燃的星辰!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纯净与威严,瞬间照亮了周围数十丈内所有扭曲的暗红符文,映出那些冰封尸骸脸上凝固的绝望。
几乎同时,周围整片碑林所有的暗红符文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爆发出更加炽烈、更加污浊的**血光**!尖锐凄厉的哭嚎声猛地拔高,化作实质般的音波浪潮,疯狂冲击着陈渊和凌清雪的神魂。连接冰封尸骸的淡灰色魂力丝线绷紧、亮起,无数细微的、充满怨毒与不甘的魂力碎片顺着丝线涌向源碑,试图扑灭那点金蓝之光!
“清雪!”陈渊低吼一声,强忍着音波冲击带来的识海剧痛和生命力飞速流逝的虚弱,双手猛地按在源碑冰冷的基座上。后背冰火镜感应到那纯净本源的气息,镜面中央的乳白光点**疯狂旋转**,一股强大到几乎要将他意识撕碎的吸力,主动沟通向那点金蓝光芒!
凌清雪没有任何迟疑。她松开扶着陈渊的手,后退半步,双手将剑魄温养玉合握于胸前,闭上双眼。眉心灵台处,那枚沉寂黯淡的金蓝符文,在这一刻被她强行激发,散发出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芒。
“以吾凌清雪之心血为引……”她声音清冷,一字一句,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承古界定界之志,继池灵师尊遗泽……燃!”
“燃”字出口的刹那,她胸前的剑魄温养玉**轰然爆碎**!
并非物理的破碎,而是其中蕴含的所有池灵遗留剑意、所有温养滋养之力、所有与古界相连的“界定”真意,在这一瞬间被她毫无保留地、彻底地**引燃、释放**!
一道凝练到极致、纯净到令人心悸的**冰蓝色光柱**,从她双手之间冲天而起,无视了空间距离,精准无比地**灌入**源碑顶端那点正在爆发的金蓝光芒之中!
两股同源(皆与古界相关)却又有所不同的“界定”之力轰然对撞、交融!
没有爆炸,没有排斥。那点金蓝光芒仿佛久旱逢甘霖,猛地一涨,光华瞬间变得稳定、浩瀚,其中蕴含的古老“守望”与“界定”誓约真意,在凌清雪引燃的池灵剑意补充下,暂时压制住了周围翻涌的暗红污浊,并朝着源碑内部、朝着那道“池寒剑名”碎片的核心束缚区,**强势覆盖**下去!
“呃啊啊——!”
一声充满了痛苦、愤怒、不甘与无尽悲伤的**尖啸**,从源碑深处、从整片碑林的每一寸冰寒中轰然爆发!那是“池寒剑名”碎片被触及根本的挣扎!
陈渊的双手在接触到源碑基座的瞬间,就如同被烙铁焊住!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纯、冰冷、沉重如山又带着不容置疑“规则”意味的力量——正是那点被暂时稳固的“誓约本源”之力——通过冰火镜产生的疯狂吸力,如同决堤的冰河,狠狠冲入他的体内!
“噗——!”陈渊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在离开嘴唇的瞬间就冻成了冰晶。他眼前一黑,感觉自己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要被这股霸道的力量**撑爆、冻碎**!
冰火镜疯狂震颤,镜面光芒乱闪。镜体本身融合的沉冰髓、蓝火本源、时隙气息、冰魄精华……这些本就复杂冲突的力量,在这股外来的、更加高阶纯粹的“誓约本源”冲击下,彻底失去了脆弱的平衡,开始在他后背那方寸之地激烈暴走、冲撞、互相吞噬!
更可怕的是,这股本源之力中蕴含的“界定”真意,与他体内来自“深潭凝视者”的“虚无标记”,以及戍的“时隙”契约反噬,产生了最直接的、法则层面的**排斥与冲突**!
陈渊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扔进了冰与火、秩序与混乱、存在与虚无共同绞杀的磨盘之中!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每一个念头都在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极致痛苦!生命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冰火镜抽走,用以维持镜体不至于当场崩碎,也用以支付强行调和这多种极端力量冲突的恐怖代价!
“撑住……引导……让它……融入镜子的‘结构’……而不是……对抗……”大祭司微弱到几乎消散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传入陈渊几乎要被痛苦淹没的识海,“你的镜子……本质是‘容器’和‘桥梁’……用你的意志……告诉它……该去的位置……”
陈渊死死咬着牙,牙龈崩裂出血,混合着冰渣。他全部的心神,所有求生的执念,都死死钉在背后那面濒临崩溃的镜子上。他不再试图“控制”或“驯服”那股冲入体内的本源之力,而是将自己的意志化作最冰冷的“模具”和“路径”,强行引导着那股精纯冰冷的“誓约本源”,沿着冰火镜内部那复杂而脆弱的能量脉络,**编织、嵌入、固化**!
如同在最狂暴的熔岩流中,用精神刻刀雕刻最精细的冰晶阵法!
每一丝引导,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和生命力被大量抽取的虚弱。但他没有停顿,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冰冷到极致的专注。
随着“誓约本源”一丝丝被强行编织进冰火镜的结构,镜子表面的裂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消失**,镜体的色泽变得更加深沉内敛,那乳白色的光点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稳定的金蓝边缘。镜面下那些被压制在角落的“标记”纹路,在“誓约本源”的“界定”之力压制下,进一步收缩、黯淡,几乎微不可察。
然而,陈渊本人的状态,却以更快的速度滑向深渊。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皮肤变得干枯松弛,眼窝深陷,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冰火镜进化了,但代价是他的**生命本源**正在被飞速燃尽!
另一边,凌清雪的情况同样凶险。温养玉彻底耗尽,池灵遗留的剑意也全部注入源碑,她心口那枚金蓝符文光芒急剧黯淡,剑魄深处传来仿佛要彻底碎裂的**剧烈疼痛**。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全靠一股绝强的意志支撑着没有倒下,维持着对源碑的“覆盖”与“安抚”。她能感觉到,那道“池寒剑名”碎片的反抗正在自己耗尽一切的剑意压制下,逐渐变得迟滞、减弱,但每压制一分,她剑魄的裂痕就扩大一丝,恢复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快……‘它’的反抗……在减弱……本源剥离……就是现在……”大祭司的意念越来越淡,如同即将消散的尘埃。
陈渊怒吼一声,将最后残存的意志和生命力,尽数注入冰火镜!镜面之上,那染上金蓝边缘的乳白光点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华,将源碑顶端那点被稳固住的金蓝本源,**彻底抽离**!
“嗡——!”
一声仿佛天地哀鸣的巨响!源碑顶端光芒尽散,周围所有暗红符文的血光也瞬间黯淡下去,如同失去了动力。整片碑林的哭嚎声戛然而止,陷入一种死寂的凝固。
成功了!誓约本源被剥离!
但几乎在同一时刻——
“不……可……原谅!!!”
那“池寒剑名”碎片失去了最大的压制和“饵料”,陷入了彻底的、歇斯底里的疯狂!源碑深处,一股混合了极致悲伤、愧疚、愤怒与扭曲剑意的**漆黑洪流**,如同压抑了万古的火山,猛然喷发!它不是涌向陈渊或凌清雪,而是……**反向冲入了那些连接着冰封尸骸的淡灰色魂力丝线**!
“咔嚓!咔嚓!咔嚓!”
基座周围,那七八具冰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尸骸,体表的坚冰骤然炸裂!它们僵硬的躯体猛地**站了起来**,空洞的眼窝里燃烧起暗红色的、疯狂的魂火!它们身上的古老服饰化作飞灰,露出下面青黑干瘪的皮肤和骨头上缠绕的淡灰色魂力丝线。这些丝线此刻变得粗壮、漆黑,如同操控木偶的线,链接着它们的躯体和源碑深处。
“‘它’……在燃烧这些被困魂灵的残余力量……进行最后反扑……”大祭司最后一丝意念带着无尽的悲哀与焦急,“这些‘冰骸傀’……力量不强……但蕴含它们生前的部分执念战技……且不畏伤痛……小心……”
话音未落,他的残魂波动彻底消散,归于寂灭。源碑基座上的淡灰色丝线,也随之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而那七八具“冰骸傀”,已经迈着僵硬而迅猛的步伐,挥舞着由魂力丝线凝聚成的漆黑冰刃,带着凄厉的尖啸,朝着几乎油尽灯枯的两人扑杀而来!
绝境,并未解除,反而以更凶暴的形式降临!
陈渊刚刚完成本源融合,身体如同被掏空的破布袋,连站立都勉强,眼前阵阵发黑,生命力枯竭的冰冷感席卷全身。凌清雪剑魄剧痛,神魂虚弱,更是连抬手都困难。
眼看冲在最前面的两具冰骸傀的漆黑冰刃,就要劈到陈渊头顶——
陈渊布满血丝的冰蓝色眸子,死死盯着那劈落的刃锋。在生命力枯竭、意识模糊的边缘,他后背那面刚刚完成进化、融合了“誓约本源”的冰火镜,镜面中央那金蓝边缘的乳白光点,忽然**极其诡异地逆旋了半圈**。
紧接着,陈渊感觉自己的“视线”,仿佛被猛地**拉伸、扭曲**了一瞬。
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感知——那两具冰骸傀劈落动作的**下一瞬轨迹**,以及它们胸口魂力丝线连接处一个极其微小的、正在剧烈波动的**能量淤塞点**。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却无比清晰。
是“时隙”的错乱?是冰火镜融合新力量后产生的异变?还是戍警告的“时间错位”开始显现?
来不及思考!
陈渊用尽最后力气,身体顺着那“看到”的轨迹,以毫厘之差侧身,险险避开刀锋。同时,他右手食指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精准和速度,凝聚起镜中刚刚融合、还极其不稳的一丝金蓝寒气,**轻轻点**在了左侧那具冰骸傀胸口“看到”的淤塞点上。
“啵。”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脆响。
那具冰骸傀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胸口漆黑的魂力丝线连接处骤然**断裂、湮灭**!它眼中的暗红魂火瞬间熄灭,整个躯体如同沙塔般垮塌下去,化作一地黑灰。
另一具冰骸傀的刀锋已然转向,横扫陈渊腰腹。陈渊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无法躲避——
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冰蓝剑意,后发先至,**精准地刺入**了这具冰骸傀持刀手臂的魂力丝线节点。是凌清雪!她脸色惨白如鬼,嘴角溢血,显然这一击牵动了剑魄裂痕,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冰骸傀手臂一僵。陈渊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左脚踉跄着踏前一步,身体几乎贴着刀锋撞入冰骸傀怀中,同样一指点在它胸口另一处“看到”的淤塞点。
第二具冰骸傀溃散。
但还有五具,已经近在咫尺!它们的攻击,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陈渊半跪在地,凌清雪勉力支撑着站到他身旁。两人背靠着冰冷残破的源碑基座,望着扑面而来的死亡阴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隆——!”
整个百骸冰林,不,是整个碑林区域,开始剧烈震动!天空(被冰柱遮蔽的视野上方)传来沉闷而连绵的**雷鸣**,不是自然之雷,而是一种充满暴戾阳煞气息的**能量轰鸣**!
那五具扑到一半的冰骸傀,动作齐齐一滞,眼中的魂火剧烈闪烁,仿佛受到了某种外来的、强烈的干扰。
紧接着,一个气急败坏、却又带着惊疑的苍老声音,如同滚雷般从极远处的冰林边缘传来,瞬间压过了所有风声:
“骨叟!你这废物!‘回响节点’的波动怎么突然紊乱了?!圣女那边的‘共鸣’受到了干扰!‘铃铛使者’大人震怒!到底怎么回事?!”
是腐沼更高层的气息!而且,他们口中的“回响节点”,似乎与这碑林,与那“池寒剑名”碎片,有着某种深层联系!碑林本源的剥离和“剑名”的疯狂反扑,显然影响到了风泣峡那边的布置!
“机会!”陈渊和凌清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境中迸发的最后一丝锐光。
震动在加剧,雷鸣在逼近,冰骸傀在迟疑,远处的腐沼强者在惊怒交加地赶来……
乱局,或许是唯一的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