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对童灵嘀咕:“我去,秋女神这状态,昨晚通宵刨地了吧?”
秋阎仿佛没看到其他人的反应,几步走到沐霖面前,开门见山道:“沐霖,我想了一晚上。”
沐霖平静地回视她,似乎并不意外。
秋阎继续道,语速很快:“案发那天早上,克雷尔是不是说的不是要离婚,而是说了类似他不想离婚、但同时也无法放弃埃尔莎的话?”
“他那种自私又贪图享乐的性格,完全可能想同时留住妻子和情人!他所谓的‘能处理好’其实是这种荒唐的打算?”
“所以卡罗琳一气之下说了‘你和你的那些女人’,‘哪天一定要杀了你’这种话。”
“而对埃尔莎来说,她那种极端傲慢、追求完美和纯粹胜利的性格,可以接受克雷尔因为画作暂时拖延,甚至可以接受他偶尔对卡罗琳的愧疚。”
“但她绝对无法接受自己不是唯一,不是最终选项。”
“这就是击碎她幻想、让她因爱生恨,进而产生‘我得不到完美爱情那就彻底毁掉’这种极端动机?”
她说完,休息室里一片寂静。侦破组几人都听得愣住了,仔细思索着秋阎这个全新的、大胆的视角。
林天佑张大了嘴:“还、还能这样解释?”
苏雨若有所思:“从性格分析上看,确实更说得通。”
马天华也摸着下巴思考。
周铭则一脸玩味的看着秋阎。
沐霖看着眼前眼圈泛黑却目光灼灼的秋阎,但他只是微微笑了笑,依旧没有直接肯定或否定她的推论。
“很有趣的推理,秋老师。不过,克雷尔是个纯粹的艺术家,而他在乎的女人始终只有一个。”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跑进来催促众人:“请各位老师准备入场,案件揭幕环节即将开始。”
“‘你和你的那些女人’,还有菲利普听到的卡罗琳喃喃自语‘太残忍了’,还有之后的‘这样对待一个姑娘也太残酷了’。”
“仔细想想这些对话。”沐霖理了理衣服,便走了出去。
秋阎听闻直直愣在原地若有所思。
主持人小雨简短而富有感染力的开场后,将话语权交给了沐霖。
沐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演播厅,一如他以往的风格,“首先,侦破组在最后阶段做出的判断是正确的,凶手确实是埃尔莎·格里尔。”
台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尤其是侦破组区域,几人稍稍坐直了身体,但脸上并无喜悦,反而更加专注,等待着那个关键的“但是”。
沐霖继续道:“而侦破组关于卡罗琳行为的推理,也几乎是完全正确的,她确实在发现尸体后,第一时间误以为是安吉拉小姐的恶作剧失控造成了悲剧。”
“为了保护这个她深感愧疚的妹妹,她擦拭了酒瓶,伪造了克雷尔的指纹,试图将案件引导向自杀。”
大屏幕上适时出现了卡罗琳画像的特写,那张温柔却带着哀愁的脸庞。
“卡罗琳女士是一位深爱丈夫也深爱妹妹的女性,她的行为源于内心的善良与责任感,尽管用错了方式。”
他稍作停顿,让观众消化一下信息,然后话锋一转:“现在,让我们回到案发的核心,埃米亚斯·克雷尔,这位天才画家。”
“克雷尔从未想过要抛弃他的妻子。他风流成性,迷恋众多女性,但其根本目的,大多是为了他的艺术。”
“他对埃尔莎的痴迷,很大程度上也源于此,他视那幅未完成的肖像为他艺术的巅峰。”
“最开始他可能真的动了情,但他发现埃尔莎一直与卡罗琳的针锋相对,而且两个女人的争风吃醋在他眼里显得神经兮兮。”
“而埃尔莎,她确实是个孩子,看上去放荡不羁,实际上对爱情相当执着。她甚至没有确认克雷尔是否愿意和她结婚,就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彼此都非他不可。”
“所以他被烦的无心绘画,将埃尔莎赶了出去。可后来他又无法忍受放弃一幅完美的画作,又将埃尔莎接了回来,这时他撒了一个谎。”
观众席上陆陆续续响起“结婚”两个字。
“没错,克雷尔说他会和卡罗琳离婚,然后娶她。他可不会管埃尔莎的期待。”
“他曾向他的好友菲利普保证,他能‘处理好’埃尔莎和卡罗琳的事。”沐霖看向侦破组方向,“他的妻子才是他唯一在乎的人。”
“他乐观地认为只要画作完成,他就能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获得卡罗琳的原谅,同时也能轻松地打发走埃尔莎。”
“卡罗琳只需要多忍几天就行了,克雷尔这样的人的思维里,这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埃尔莎竟然将他会娶她的事情告诉了卡罗琳。克雷尔当然生气的斥责了埃尔莎。”
“但他无法解释此事,他不允许任何可能会让自己的画受到影响的事。”
“可这次他真的慌了,威廉姆斯的证词里说过,她纠结要不要去卡罗琳房间的时候遇到了克雷尔,克雷尔此时就是想去卡罗琳房间找她,但卡罗琳拒绝和他说话。”
“所以第二天早上,克雷尔单独找到卡罗琳,和她坦白,自己画完画就会让埃尔莎离开,不再见她。”
镜头给到秋阎,她凝神静听,眼下的青黑也掩不住眼中的亮光。
“这在卡罗琳听来,这是何等的冷漠无情。她当时说的‘你和你的那些女人’,请注意这句话,她把埃尔莎和那些被利用完就抛弃的女人是归为一类的。”
“而卡罗琳又气愤地打抱不平说‘哪天一定要杀了你’这样的气话,这就是菲利普断断续续听到的,包括后来在大厅听到卡罗琳喃喃自语‘太残忍了’,这也是指埃尔莎。”
“而克雷尔呢,他走出房间看到菲利普和埃尔莎在一起,就叫埃尔莎继续做模特。”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沐霖的声音压低,“那些对话,都被当时就坐在书房窗外的埃尔莎,听了个一清二楚。”
演播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仿佛都能想象到那一刻,窗外少女脸上胜利者的笑容如何冻结、碎裂,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