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灯焰骤然转蓝,雾影中黑袍轮廓愈发清晰。
严冰雪瞳孔骤缩,腕间星图纹路如被火灼,滚烫刺痛自血脉深处炸开。
她踉跄后退半步,药囊撞上石壁,几粒药丸滚落尘埃。
尉迟逸风横臂将她挡在身后,折扇已抵在胸前,扇骨微颤,映出灯焰跳动的冷光。
风宝跃至供桌边缘,爪心银光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压制。
“别看那张脸。”尉迟逸风低喝,声音如刀劈入迷雾,“那是魂引之术,看一眼便入轮回。”
严冰雪咬破舌尖,腥甜在口中漫开,神志稍清。
她抬手从袖中抽出三枚银针,一针刺入眉心,两针分落耳后,手法干脆利落。
灰烬自指尖拂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残缺星轨,正与灯影中黑袍人所立方位重合心宿七度,龙脉逆流之眼。
“不是人。”她声音发紧,“是阵眼。”
风宝突然展翅,一爪拍向灯座底部。
金属板弹出半寸,露出刻痕。
严冰雪俯身,将那缕银灰发丝浸入玄冰液。
灯油沸腾,雾影翻涌。
画面浮现:千年前的祭坛,她身着古医女袍,被九柱锁于中央。
圣子持匕逼近,黑袍翻飞,龙纹缠袖。
刀光落下瞬间,他却猛然收势,反手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一缕金红气流自伤口抽出,强行注入她体内。
“我从未杀你。”他的声音穿透时空,“我只是送你轮回。”
影像消散,发丝化为灰烬,唯余一点微光沉入灯底,缓缓隐没。
严冰雪呼吸停滞。尉迟逸风折扇一转,将她手腕扣住:“你认得这气息。”
“那是龙脉之气。”她抬眼,“可它不该存在于人体。更不该由圣子献出。”
话音未落,九具青铜棺同时震颤。棺盖缝隙中银雾喷涌,九双眼睛齐齐睁开,瞳孔银白,无焦无神。
中央那具刻着“严冰雪”姓名的棺中尸首,嘴角竟向上牵起,似笑非笑。
尉迟逸风扇骨疾点,九道血线自指尖弹出,封棺符纹瞬间成型。
可符纸刚贴上棺面,便“嗤”地一声燃起蓝火,灰烬未落,棺中十指已缓缓扣住棺沿。
“退后。”他将严冰雪推至墙角,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划破掌心,鲜血淋漓洒向棺盖。
血落如雨,银雾退散,九具尸体缓缓闭眼。
唯有中央那一具,眼皮仍裂开一线,空洞目光直勾勾盯着严冰雪。
风宝跳上尉迟逸风肩头,鸡喙贴近他耳畔,压低声音:“这具不是仿品。
它是真的当年被你斩杀的那个圣子,借她的血,回来了。”
尉迟逸风眸色骤沉。
片刻静默后,他从袖中滑出半页残卷,焦边卷曲,墨迹斑驳。
纸上仅存两行字:“穆字为枢,倒计时九。宿主轮回,非死即噬。”
严冰雪盯着那“九”字,指尖微颤。
沙盘中的倒计时数字,此刻正停在“六”,还在闪烁变动。
“你早就知道。”她声音冷了下来,“不是调查王府旧案,是追查轮回本身。”
尉迟逸风未答,只将残卷收回袖中,动作极快,却仍被风宝一爪勾住边角。
纸页微展,露出背面一角同样扭曲的符号,与灯座底部刻痕如出一辙。
“这符号,”严冰雪盯着灯座,“不是人间文字。”
她取出药液滴于金属板上,试图显影。
药液刚触刻痕,灯焰骤然暴涨,火舌舔上供桌边缘,青金石地面发出刺耳嗡鸣。
尉迟逸风一把打翻药瓶,冷声道:“它在抗拒破译。”
风宝却突然安静下来,爪心银光与灯焰频率同步,一明一暗,如心跳共振。
它低头,对着灯座连啄三下。
“咔。”
金属板彻底弹出,背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数字与标记:“N78.3, E102.1”。
严冰雪瞳孔一缩。
她以指尖血抹过板面,金属微热,雾影再起一片无边白地浮现眼前,天无星,地无路,唯有一块铁碑矗立风中,碑上刻着相同坐标,下方一行小字:“重启倒计时:九”。
“我梦见过。”她喃喃,“风宝也梦见过。”
尉迟逸风盯着那行数字,目光如铁:“这不是大周疆域。”
“也不是人间坐标。”风宝忽然开口,声音低哑,“我在灯芯里闻到了——和那晚水晶棺炸裂时一样的味道。时间的味道。”
严冰雪猛然抬头:“你是说,这地方不在现在?”
“在。”风宝爪子点地,“也不在。它同时存在,又从未存在。就像……倒计时本身。”
尉迟逸风折扇轻点沙盘,黑线依旧狂舞,倒计时数字“六”微微闪烁,似有迟疑。
“阵法在等。”他说,“等宿主踏入最终环节。”
“可宿主不是要死吗?”严冰雪冷笑,“为何要留下坐标?为何要让我看见前世真相?”
“因为死不是终点。”尉迟逸风目光落在她脸上,“是重启。”
风宝突然振翅飞向灯座,鸡喙狠狠啄向金属板边缘。
板面开始融化,银光自刻痕中渗出,如液态星辰,缓缓流入玄冰液。
“它要消失了。”风宝急道,“快记下来!”
严冰雪迅速从药囊取出一块素绢,以血为墨,飞快临摹坐标。
尉迟逸风则将折扇插入沙盘“枢”位,试图稳定倒计时跳动。
就在此时,灯焰忽地一暗。
雾影中,黑袍人再度浮现,这次,他缓缓抬起手,袖口龙纹缠绕,掌心托着一枚玉璧与她药囊补丁纹路完全一致。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不再模糊,清晰如耳语,“第九次。”
严冰雪笔尖一顿,血滴坠落素绢,晕开成一朵暗花。
尉迟逸风猛然拔扇,沙盘轰鸣,黑线剧烈震颤,倒计时数字“六”猛然跳动,即将翻转。
风宝扑翅挡在严冰雪面前,爪心银光暴涨,直射灯焰。
“别看他脸!”
黑袍人缓缓抬起头,袖口龙纹在灯焰映照下泛着幽光,面容在雾影中若隐若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谲。
金属板彻底融化,最后一丝银光沉入玄冰液底。
严冰雪手中素绢尚未收起,血绘坐标边缘,悄然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与残卷上如出一辙:“穆字为枢,倒计时九。”
尉迟逸风目光紧紧锁在那行字上,喉结在颈间微微滚动,显然内心也掀起了波澜。
沙盘倒计时跳至“五”的瞬间,玄冰液底部那粒微光,轻轻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