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队伍如同退潮般离开了岐山不夜天城,那喧嚣与压抑并存的数日,终于暂告段落。然而,留在仙督大殿内的,却是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低气压与滔天怒火。
“砰——!”
一声巨响,坚逾精铁的寒玉案几在温若寒磅礴的灵力下轰然碎裂,化为齑粉!碎片四溅,吓得殿内侍立的温氏子弟与长老们齐刷刷跪倒在地,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温若寒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烈焰袍,但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令人敬畏的威压,而是如同火山喷发前般毁灭性的怒意。他的脸色铁青,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燃烧着骇人的火焰,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下方跪伏的每一个人。
“第五……第五名?!”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寒意,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的心头上,“在本座的岐山!在我温氏划定的猎场!尔等……竟然只给本座拿回来一个第五名?!连那内部不合的云梦江氏都不如!甚至连栖云林氏和清河聂氏都能骑到我们头上!姑苏蓝氏……他们是怎么拿到第一的?!说!”
最后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整个大殿都在微微震颤。灵力不受控制地外溢,震得殿内梁柱嗡嗡作响,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直接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一名负责统计积分的长老战战兢兢地抬头,声音发颤:“回……回禀仙督……二公子他……他将主要精力用于……用于‘关照’姑苏蓝氏和魏无羡等人,猎获方面……有所耽搁……而那姑苏蓝氏,尤其是蓝曦臣与蓝忘机,实力确实超群,配合默契,猎获效率极高,加上那魏无羡手段……诡谲,往往能发现一些隐藏的……”
“废物!”温若寒根本不想听这些解释,袖袍一拂,那名长老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殿柱上,昏死过去。“都是借口!我温氏倾尽资源培养你们,难道连一个第二都拿不到吗?!第五!简直是奇耻大辱!将我岐山温氏的脸面都丢尽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到了极点。这次清谈盛会,他本意是彰显温氏权威,威慑百家,结果却让姑苏蓝氏出尽风头,自家反而落得个难堪的下场,这让他如何能忍?
暴怒的灵力在大殿内肆虐,所有人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良久,温若寒才强行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酷与决绝。
“都滚出去。”他声音恢复了平缓,却比之前的怒吼更令人胆寒。
如蒙大赦的温氏子弟和长老们连滚爬爬地退出了大殿,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步那昏迷长老的后尘。
顷刻间,偌大的殿内只剩下温若寒,以及被他特意留下的温旭、温晁,还有一直静立角落、低眉顺目的温情。
温若寒的目光首先落在温晁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冰冷:“不成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除了会逞凶斗狠,你还会什么?”
温晁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父亲息怒!是……是那蓝曦臣和魏婴太过狡猾……”
“闭嘴!”温若寒懒得听他辩解,目光转向相对沉稳的温旭,“旭儿,你说。”
温旭上前一步,躬身道:“父亲,此次失利,确是我等准备不足,低估了对手。姑苏蓝氏经此一事,声望必然更上一层楼。还有那栖云林氏,与蓝氏联姻后,隐隐已成同盟,实力不容小觑。清河聂氏,聂明玦勇武刚直,亦是心腹大患。”
温若寒微微颔首,眼神阴鸷:“兰陵金氏,金光善那老匹夫还在我们手里,金子轩独木难支,不足为惧。云梦江氏……”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虞紫鸢那个蠢妇,之前让温情下的‘软筋散’想必已深入经脉,届时动起手来,她那只‘紫蜘蛛’还能剩下几成毒性?更何况她之前连林昭那个小丫头都打不过,徒有虚名!江枫眠?哼,优柔寡断的怂货,空有实力却无魄力,被他那蠢妇和莽夫儿子拖累,难成气候。江澄,一个没脑子的愣头青。江厌离,更是个连修行都荒废的废物点心。”(作者说:喜欢云梦江氏的先道个歉,我骂的挺脏的)
他将云梦江氏从上到下贬得一文不值,语气中充满了轻蔑。显然,在他眼中,云梦江氏已是他掌中之物,随时可以拿捏。
“现在最重要的是——”温若寒话锋一转,杀气四溢,“姑苏蓝氏!还有与他们勾结在一起的栖云林氏和清河聂氏!尤其是蓝曦臣和林昭结为道侣后,姑苏蓝氏的声望水涨船高,如今已直逼我岐山温氏!若任由其发展,必成心腹大患!”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温晁和站着的温旭、温情,声音冰冷如铁:“必须想办法,尽快拿他们开刀,以雷霆之势,震慑百家!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修真界真正的主宰!”
温晁闻言,眼中立刻冒出凶光,迫不及待地道:“父亲!让孩儿带兵,直接踏平云深不知处!定将那蓝曦臣和蓝忘机的人头献于父亲座下!”
“蠢货!”温若寒斥道,“云深不知处有千年护山大阵,岂是你说踏平就能踏平的?更何况如今他们与栖云林氏联盟,阵法恐怕更为难缠!强攻乃下下之策!”
温旭沉吟片刻,道:“父亲,云深不知处虽固若金汤,但其门人弟子并非不出山门。我们可以从其外部产业、依附势力入手,逐步蚕食,剪其羽翼。或者……寻其破绽。听闻蓝氏极重名誉,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温情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忽然轻声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仙督,姑苏蓝氏家风清正,或许……可以从‘规矩’本身入手。他们不是最讲‘雅正’吗?若他们自身行为出现‘不雅不正’之处,甚至触犯众怒,那么……其千年清誉,必将毁于一旦。届时,再动兵戈,便名正言顺了。”
温若寒眼中精光一闪,看向温情:“哦?你有何具体想法?”
温情低下头:“属下还需一些时间谋划。但或许……可以从那位与蓝氏关系匪浅,却又跳脱不羁的魏公子身上……做些文章。或者,利用云梦江氏目前的处境,制造一些……让蓝氏不得不介入,却又极易惹火烧身的矛盾。”
温若寒手指轻轻敲击着只剩下基座的扶手,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满意的笑容:“很好。旭儿,外围蚕食之事,由你负责。温情,你的想法很有意思,放手去做,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调用。至于晁儿……”他瞥了一眼依旧跪着的温晁,“你给我安分些!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若是再敢坏事,休怪为父不讲情面!”
温晁浑身一颤,连忙叩首:“是!孩儿遵命!”
“都下去吧。”温若寒挥了挥手,重新坐回主位,阴影笼罩着他半张脸,显得愈发深沉难测,“记住,云深不知处,便是我们威慑百家的第一块磨刀石。要么臣服,要么……便让它从此成为历史。”
温旭、温晁、温情躬身退下。大殿之门缓缓关闭,将内里的阴谋与杀机隔绝。一场针对姑苏蓝氏,乃至整个正道联盟的腥风血雨,已在温若寒的权谋下,悄然拉开了序幕。而云深不知处的宁静,又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