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学结束后的云深不知处,并未因学子们的离去而彻底沉寂,反而因少宗主大婚的筹备而平添了几分忙碌与喜庆。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依旧在悄然涌动。
这日午后,林昭正于客舍内翻阅家族传来的密信,眉头微蹙。信中提到,岐山温氏近来动作频频,对辖下附庸家族的管控愈发严苛,尤其是对以医术立身的岐黄一脉,征调频繁,稍有不从便施以惩处,引得怨声载道。信中特意提及了温情、温宁姐弟,言其虽在温氏身份尴尬,但医术精湛,心性不恶,在温氏内部亦备受排挤。
“岐黄温氏……”林昭指尖轻叩桌面,眸中闪过一丝思量。温氏暴政,迟早必生祸端。这岐黄一脉,若能在那之前……她心中一个念头隐隐成形,但时机未到,还需静观其变,暗中筹谋。
与此同时,静室之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自那日表明心迹并有了肌肤之亲后,魏无羡便几乎是“赖”在了静室。蓝忘机表面依旧清冷自持,但那份默许与纵容,已是前所未有。白日里,魏无羡或跟着蓝忘机修习蓝氏心法,或被他督促着完成那延迟的罚抄,虽偶有抱怨,却也乐在其中。而到了夜晚……
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洒入静室。魏无羡像只没骨头的猫儿,懒洋洋地趴在榻上,看着正在灯下批阅弟子课业的蓝忘机。烛光勾勒着蓝忘机清俊的侧脸,长睫低垂,神情专注,看得魏无羡心痒难耐。
他悄悄起身,赤着脚走到蓝忘机身后,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温热的气息故意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蓝二哥哥~夜深了,该歇息了~”
蓝忘机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他耳根迅速泛红,却没有推开身后的人,只是低声道:“别闹,尚有数份未阅。”
“明天再看嘛~”魏无羡拖长了调子,手指不老实地探入他严谨交叠的衣领,触碰那微凉的肌肤,“春宵苦短啊,含光君……”
他话音未落,便被蓝忘机反手扣住了手腕。蓝忘机转过身,那双浅琉璃色的眼眸在烛光下显得深邃,里面翻涌着魏无羡熟悉的、压抑的暗流。他并未用力,但魏无羡却能感受到那平静表面下即将失控的力量。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更多的却是无奈的纵容。
魏无羡笑嘻嘻地,非但不退,反而得寸进尺地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角:“我在呢。”
下一刻,天旋地转,他已被蓝忘机打横抱起,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放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帐幔垂下,遮住了满室旖旎春光,只余下压抑的喘息与细碎的呜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魏无羡手腕上那条素白的抹额,不知何时又被解下,松松地缠绕在两人交握的十指间,如同无声的誓言与束缚。
如此这般“夜夜笙歌”了几日,饶是魏无羡精力旺盛,也觉有些腰酸背痛。这日,他揉着后腰,龇牙咧嘴地对蓝忘机道:“蓝湛,你们家那冷泉是不是真能化瘀止痛?带我去泡泡呗?”
蓝忘机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黑,想到昨夜自己的确有些……失控,心中微感歉疚,便点了点头:“嗯。”
两人来到后山冷泉。泉水依旧冰冷刺骨,魏无羡刚一下去,就冻得一个激灵,哇哇乱叫。蓝忘机面无表情地在他身边坐下,运起灵力,周身泛起淡淡的蓝光,抵御着寒气。
魏无羡适应了一会儿,便又开始不安分,撩起水花去泼蓝忘机。蓝忘机侧身避开,眉头微蹙。两人在泉中嬉闹(主要是魏无羡闹,蓝忘机躲),不知不觉靠近了冷泉深处一处隐蔽的旋涡。
忽然,那旋涡中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两人猝不及防,瞬间被卷入其中!
“蓝湛!”
“魏婴!”
眼前一片黑暗,冰冷的水流裹挟着他们向下沉去。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吸力消失,两人重重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魏无羡呛了几口水,咳嗽着爬起来,发现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空旷的山洞之中。洞顶垂下无数冰棱,散发着幽幽蓝光,将山洞映照得如同白昼,却更添寒意。山洞中央,是一汪更加幽深、散发着极致寒气的潭水,而潭水旁,竟盘坐着一道虚幻的、身着古老蓝氏家袍的女子身影!那女子容颜绝美,却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
“此地是……”蓝忘机神色一凛,将魏无羡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道虚影。他身为蓝氏嫡系,竟不知云深不知处后山有此秘境!
那女子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二人,最终落在蓝忘机额间的卷云纹抹额上,声音空灵而疲惫:“蓝氏后人……终于……来了吗?”
与此同时,云深不知处已因二人的失踪而炸开了锅。
弟子寻遍静室、冷泉外围皆不见人,立刻上报。蓝曦臣与林昭闻讯赶来,神色凝重。
“忘机与魏公子绝不会无故失踪。”蓝曦臣眉头紧锁,目光投向冷泉深处那不起眼的漩涡,“难道……他们误入了后山禁地?”
“禁地?”林昭心中一沉。
“嗯。”蓝曦臣颔首,语气沉凝,“家族秘辛记载,后山寒潭洞乃禁地,内有先祖设下的强大结界与守护阵法,非特定机缘或族长允许,不得入内。其中……似乎封印着某种极其危险之物。”
他不再犹豫,对林昭道:“卿玥,随我进去一趟。此地危险,你跟紧我。” 说罢,他极其自然地解下自己额间的抹额,一端系在自己腕上,另一端,则郑重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系在了林昭纤细的手腕上。
林昭微微一怔,却没有拒绝。她知道,这不仅仅是情意,更是蓝曦臣作为宗主,知晓如何抵御禁地中可能存在的、针对外人的攻击——比如蓝氏秘传的弦杀术。抹额相连,意味着他将与她共同承担风险,他的庇护将延伸至她身上。
两人不再多言,灵力护体,一同跃入了那冰冷的旋涡之中。
经历了一番与忘羡二人相似的黑暗与坠落,蓝曦臣与林昭也出现在了那寒潭洞中。一眼便看到了严阵以待的蓝忘机、魏无羡,以及那道即将消散的虚影。
“忘机!魏公子!”蓝曦臣快步上前。
“兄长\/泽芜君!”两人见到他们,亦是松了口气。
那虚影——蓝翼,看着接连到来的蓝曦臣和林昭,尤其是看到蓝曦臣与林昭腕间相连的抹额,以及蓝曦臣身上那纯正的蓝氏宗主灵力,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决然。
“尔等既是蓝氏宗主与……未来的主母,又有有缘人在此,便听吾一言。”蓝翼的声音愈发虚弱,“此地封印的,乃是‘阴铁’碎片之一!当年吾与众道友拼死将其封印于此,由吾残魂看守。然近年来,阴铁躁动不安,封印渐松,恐有大祸将至!岐山温若寒,正在四处搜集阴铁,其心叵测!尔等既入此洞,便是天意,需立誓,寻回散落的阴铁,重新封印,绝不可让其落入奸人之手,祸乱苍生!”
阴铁!温若寒!四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联想到温氏近日的异常举动,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无需多言,蓝曦臣率先肃容,撩衣跪下:“姑苏蓝氏蓝曦臣,立誓必寻回阴铁,重新封印,守护苍生,至死方休!”
蓝忘机与魏无羡紧随其后,同样立下重誓。
林昭亦敛衽行礼,声音清越坚定:“栖云林氏林昭,虽为外姓,既入蓝氏,便与蓝氏共担此责。立誓助蓝氏寻回阴铁,阻温氏野心,护天下安宁!”
誓言既立,洞内仿佛有无形之力共鸣。
蓝翼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她的身影却开始加速消散:“好……好……吾心愿已了……只可惜……吾这残魂……恐无法再……”
眼看蓝翼元神即将彻底湮灭,林昭眸光一闪,上前一步,双手迅速结印,周身泛起柔和的、蕴含着勃勃生机的青蓝色光晕,那是栖云林氏独有的、与水灵共生、偏向滋养与守护的秘法!
“前辈勿忧!晚辈或可一试!”林昭轻叱一声,那青蓝色光晕如同最温柔的水流,缓缓包裹住蓝翼即将消散的元神,形成一个极其细微、却稳固无比的光茧,“此乃我林家‘水韵养魂术’,可保前辈元神不灭。只是……此法需极长时间温养,恐需数十载,前辈方能凝聚足够灵力,重现于世。”
那光茧微微颤动,最终稳定下来,虽然光芒黯淡,但其中那缕微弱的魂息确然被保住了。蓝翼最后一丝意识传来感激的波动,随即彻底陷入沉睡。
林昭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施展此术消耗不小。蓝曦臣立刻扶住她,眼中满是心疼与感激。
四人看着那悬浮的光茧,又望向那寒气森森的潭水,心中沉甸甸的。阴铁现世,温氏野心,前辈托付……一系列的重担,已然落在了他们年轻的肩膀上。前路,注定危机四伏,但他们既已立誓,便唯有携手,迎难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