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那句“父亲,戏看够了,也该收网了吧?”如同一个无形的开关,瞬间按下了整个空间的静音键。
顾宏远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骤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慌乱。他猛地抬头看向小楼外——只见原本只有他手下和陆北辰那辆越野车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被数辆没有任何标识、但性能显然极其优越的黑色越野车无声包围。车顶、附近集装箱制高点,数个红外瞄准点如同死神的凝视,精准地锁定在他和他核心手下的眉心。
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那些从车上迅速下来、呈战术队形逼近的人,动作矫健,装备精良,眼神冷冽,绝非普通保镖或雇佣兵,更像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特殊行动人员!
“陆廷渊……你……你早就……”顾宏远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握枪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意识到,自己以为精心布置的陷阱,原来自己才是落入网中的那个猎物!陆廷渊根本就不是放任不管,而是将计就计,利用沈知意和他自己儿子的险境,逼他现身,并布下了天罗地网!
“清理现场。”一个冰冷得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声音,透过为首那名行动队员的通讯器传来,正是陆廷渊!
命令一下,行动瞬间展开!
“噗噗噗——”几声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沉闷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刀疤男和他那几个手下,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应声倒地,眉心一点红痕,瞬间毙命!
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顾宏远身边那两名保镖刚想举枪反抗,也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精准子弹击中手腕,武器脱手,随即被迅猛扑上的行动队员死死按在地上,卸掉了所有反抗能力。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刚才还剑拔弩张、危机四伏的场面,已被彻底控制。只剩下顾宏远一个人,如同被拔光了牙的老虎,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手中的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陆北辰在顾宏远手下被清除的瞬间,强撑的那口气仿佛瞬间泄去,身体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朝着地面栽去!
“陆北辰!”沈知意惊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在他倒地前用力抱住了他。
他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冰冷而沉重。肩头的鲜血汩汩流出,迅速染红了她胸前的衣物。他的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微弱,眼神开始涣散,却依旧固执地看着她,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别说话!坚持住!医生!快叫医生!”沈知意泪如雨下,紧紧抱着他,用手死死按住他不断流血的伤口,朝着外面嘶喊。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比刚才面对顾宏远时更甚!
行动队中的随行医护人员立刻提着急救箱冲了进来,迅速对陆北辰进行紧急止血和生命维持。
而另一边,沈知意也终于得以挣脱束缚,扑到了轮椅前,紧紧握住了父亲枯瘦冰凉的手。
“爸!爸!是我,我是枝枝!”她泣不成声,看着父亲憔悴不堪、仿佛油尽灯枯的模样,心如同被刀绞一般。
沈牧之浑浊的眼睛努力聚焦,看着眼前长大成人的女儿,激动得老泪纵横,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枝枝……我的……枝枝……长大了……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们……”
“不要说了,爸,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沈知意将脸贴在父亲的手背上,感受着那微弱的温度和清晰的骨感,泪水浸湿了他的手背。
沈牧之却艰难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急切和凝重,他用尽力气,反手握住女儿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极其艰难地、一笔一画地写着什么。
沈知意屏住呼吸,努力感受着。
那是一个字——「盒」。
盒子?什么盒子?
沈牧之写完这个字,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眼神开始涣散,握着她的手也缓缓松开,头一歪,陷入了昏迷。
“爸!爸!”沈知意惊慌失措地呼喊。
医护人员立刻过来检查:“情绪过于激动,体力透支,暂时昏迷,需要立刻送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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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片混乱而有序。陆北辰和沈牧之被迅速抬上不同的救护车,在行动车辆的重重护卫下,朝着最近的、早已准备好的医疗点疾驰而去。
顾宏远如同一条死狗,被行动队员粗暴地铐上,塞进了车里。
沈知意坚持要跟着父亲的车,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迅速被清理干净的码头,以及那栋依旧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小楼。短短不到一个小时,这里经历了绑架、对峙、枪战、救援与反杀……如同一场短暂而残酷的噩梦。
她坐进救护车,紧紧握着昏迷父亲的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前面那辆载着陆北辰的车辆。他怎么样了?他能挺过去吗?他父亲的出现,到底是救赎,还是另一场风暴的开始?
还有父亲最后写下的那个「盒」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指“星核”数据最终密钥的藏匿之处?还是另有所指?
真相似乎近在咫尺,却又被蒙上了一层新的迷雾。
救护车呼啸着驶离边境,将混乱与危险甩在身后。沈知意靠在车厢壁上,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不敢闭眼,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陆北辰浑身是血却坚定地护在她身前的画面,回放着父亲昏迷前那急切的眼神和手心的笔画。
她拿出手机,屏幕碎裂,但还能使用。她点开与陆北辰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依旧是她离开时发出的那句「等我回来」。
她颤抖着手指,输入了几个字:「坚持住,我等你醒来。」
信息发送成功。
她不知道他能否看到,但这仿佛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然后,她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掌心那并不存在的字迹痕迹,眉头紧锁。
「盒」……
父亲想告诉她什么?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救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内一阵晃动!
“怎么回事?”沈知意心头一紧,警惕地看向车窗外。
司机通过对讲机紧张地汇报:“前面……前面有车拦路!不是我们的人!”
沈知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难道顾宏远还有后手?!或者说……螳螂捕蝉,黄雀之后,还有猎人?!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昏迷的父亲,一种比在码头时更深的、源于未知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