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工作组办公室位于幻梦集团大厦第30层，一个原本用作游戏开发测试区的开放空间。经过一周的紧急改造，这里已经变成了融合医疗、科研与战略规划功能的指挥中心。
永梦站在办公室入口，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左侧是医疗监控区，排列着十三块屏幕，实时显示所有穿越者的生命体征和认知状态。技术人员穿着cR的白大褂，轻声交流着数据变化。
右侧是科研分析区，檀正宗的研究团队正在解析从裂缝中收集的能量样本。全息投影在空中旋转，展示着复杂的多维数学模型。
正中央则是战略指挥区，一张巨大的圆形会议桌，周围是十二个座位——代表工作组的三方成员：幻梦集团、cR医疗中心、内阁府特别对策室。
最引人注目的是办公室后墙，整面墙被改造成世界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光点标注着已知的裂缝位置、穿越者活动区域，以及……九个金色光点，分散在全球各地。
那是九个“锚点”。
永梦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吊坠。九个光点中，代表他的那个正在东京闪烁。
“怎么样，组长？”飞彩走到他身边，手里端着两杯咖啡，“比cR的休息室气派多了吧。”
“太正式了，”永梦接过咖啡，苦笑，“我感觉自己像在演电视剧里的指挥官。”
“习惯就好，”大我走过来，他已经坐在医疗监控区的一个位置上，调阅着病历，“内阁府那边的人十分钟后到。听说他们派来的是‘专业人士’。”
贵利矢懒洋洋地躺在会议桌旁的一张转椅上，转着圈：“我查了他们的背景。副组长之一叫森川美雪，前外务省情报分析官，专攻国际安全事务。另一个叫高桥健，防卫省出身，参与过多次灾害应对指挥。都不是省油的灯。”
帕拉德从永梦的手机里冒出来——他以全息影像的形式出现在这里——兴奋地四处张望：“这里可以玩游戏吗？这么大的屏幕，玩赛车游戏一定很爽！”
“帕拉德，别闹，”永梦无奈地说，“这是工作场所。”
“知道啦知道啦。”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门滑开，走出两个人。
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穿着利落的深蓝色西装套裙，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冷静。她身后跟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身材挺拔，表情严肃，有着军人特有的站姿。
“我是森川美雪，内阁府特别对策室副室长，联合工作组副组长，”女性率先开口，声音清晰而专业，“这位是高桥健副组长。今后请多指教。”
永梦上前握手：“宝生永梦，工作组组长。这位是镜飞彩医生、花家大我医生、九条贵利矢医生。那边全息影像的是帕拉德，我的搭档。”
森川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最后停在帕拉德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数据生命体……资料里提到过，但亲眼看到还是有点超现实。”
高桥则直接进入正题：“我们带来了内阁府的第一批要求清单。包括但不限于：所有穿越者的完整档案备份、假面骑士系统的技术参数、已关闭裂缝的详细分析报告。需要在三天内提交。”
飞彩的脸色沉了下来：“三天？光是回响的认知适应报告就有两百多页。更别提技术参数，那涉及幻梦集团的商业机密。”
“国家安全优先于商业机密，”高桥语气强硬，“而且，我们不是外人。内阁府现在是项目的共同管理者，有权了解一切。”
气氛开始紧张。
就在这时，檀正宗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会议桌主位。他今天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表情是罕见的严肃。
“高桥副组长，清单上的要求可以满足，但需要时间。幻梦集团的技术资料整理需要一周，cR的病历整理也需要五天。这是现实的工作量。”
森川点头：“可以接受。但我们希望建立一个定期汇报机制。每天早晚两次简报，重大事件实时通报。另外，所有对外联络——包括与其他国家的相关机构接触——必须经过工作组批准。”
“合理，”檀正宗说，“永梦，你觉得呢？”
永梦深吸一口气，面对两位政府代表：“汇报机制可以建立。但我有一个条件：所有涉及患者的决策，必须以医疗需求为优先。如果内阁府的要求可能对患者健康造成负面影响，我有权拒绝执行。”
森川和高桥交换了一个眼神。
“可以，”森川说，“但需要医学委员会评估，不能单方面决定。”
“同意。”
高桥补充：“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了解到，目前有三位穿越者处于‘自由活动’状态：回响寄宿在你家，火焰操纵者松本在花家医生的诊所帮忙，还有那位能操纵植物的女性在cR做园艺工作。这不符合安全规程。”
大我立刻反驳：“松本的控制能力已经稳定，他在诊所帮忙整理药材是对他的心理治疗的一部分。让他封闭在设施里才会导致问题复发。”
“但他是潜在的危险源，”高桥坚持，“根据报告，他曾在失控时引发小型火灾。”
“那是三周前的事了！之后他再没有——”
“两位，”永梦打断争执，“我有一个提议。”
所有人都看向他。
“工作组成立后的第一个实地任务：对三位自由活动的穿越者进行综合评估。由森川副组长和高桥副组长亲自参与观察，了解他们的实际状况。如果评估结果显示他们的活动存在风险，我们再调整方案。”
森川挑眉：“你让我们这些‘官僚’去一线？”
“要管理，先了解，”永梦直视她，“这是我从医疗工作中学到的。不了解患者，就无法制定有效的治疗方案。”
短暂的沉默后，森川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有意思。我接受这个提议。时间？”
“今天就开始。第一站：cR的屋顶花园。”
cR医疗中心楼顶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花园，这是为第三位穿越者——名叫“绿”的女性——专门开辟的工作区域。
绿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穿着简单的园艺服，长发编成麻花辫，手上沾着泥土。她蹲在一片茂盛的西红柿植株前，轻声哼着歌。
奇异的是，随着她的哼唱，植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花、结果。西红柿从青涩到成熟，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永梦带着工作组成员到达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高桥下意识地摸向腰后——那里通常配枪，但今天他没带武器。
“绿小姐，”永梦打招呼，“今天怎么样？”
绿抬起头，露出温暖的笑容：“永梦医生！西红柿长得很好，一会儿可以摘一些给cR的大家。这些是新朋友吗？”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奇怪的是，泥土自动从她手上脱落，回到地面，她的手干干净净。
“我是森川美雪，这位是高桥健，”森川上前，表现得相当自然，“我们在做一个关于跨世界适应情况的研究，想来了解你的日常。”
“啊，欢迎，”绿热情地说，“要喝茶吗？我种了薄荷，刚摘的。”
她走到花园角落的小桌旁，那里有一个简单的茶具套装。她摘了几片薄荷叶，放入茶壶，倒入热水。没有点火，但水立刻沸腾了——是她用手轻轻拂过壶身的结果。
“在我的世界里，植物和元素是我们的伙伴，”绿一边倒茶一边解释，“我们可以和它们交流，请求帮助。但这里……植物们很安静，只能回应最基本的呼唤。元素更是不理我。”
她将茶杯递给每个人。茶香清新，带着奇异的安抚效果。
高桥喝了一口，表情有些惊讶：“这茶……”
“有帮助放松的效果，”绿微笑，“是我家乡的特有品种。我试着在这里种植，但只能还原七成效果。这个世界的土壤和阳光……成分不太一样。”
森川一边品茶，一边观察绿。专业训练让她能快速分析一个人的肢体语言、微表情、行为模式。
绿的每一个动作都自然流畅，没有任何攻击性或防御性。她对植物的亲近是发自内心的，就像人类对宠物那样。她的能力虽然异常，但使用起来节制而谨慎——催熟西红柿是为了供应食物，烧水是为了泡茶，都是实用且温和的应用。
“绿小姐，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吗？”森川突然问，“回到你的世界？”
绿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回不去了。裂缝关闭时，我世界的‘印记’就从我身上消失了。檀黎斗先生——他的意识备份——说我的存在基础已经和这个世界绑定。如果强行回去，我会……消散。”
她轻轻抚摸一片西红柿叶子，叶子亲昵地卷起，触碰她的手指。
“但没关系。这里也很好。大家对我很友善，我有事情做，有地方住。而且……”她看向永梦，“永梦医生说，适应是一个过程。也许有一天，我能完全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森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下一站是花家大我的私人诊所。
松本——那位火焰操纵者——正在后院整理药材。他看起来二十出头，身材瘦高，穿着宽松的工作服，手上戴着一副特殊的手套。
“这手套是幻梦集团研发的，”大我解释，“可以吸收他无意识释放的热能，防止意外起火。”
松本看到工作组，有些紧张地站起来，手套上闪过橙色的光。
“放松，松本，”大我平静地说，“只是常规检查。”
“是、是的，医生。”
高桥观察着松本。他的紧张是明显的，但不同于罪犯或危险分子的紧张，更像是……社交恐惧症患者的紧张。他不习惯被人注视，不习惯成为焦点。
“松本先生，能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吗？”森川问。
松本看向大我，得到点头许可后，他摘下一只手套。
他伸出手掌，掌心向上。一开始什么都没有，然后，一点点火星出现，汇聚成一个小火苗。火苗在他手心跳动，像是有生命的小动物。
“我能控制它的大小和温度，”松本小声说，“最开始不行，总是失控。大我医生和妮可小姐帮我做了很多练习。”
“妮可？”
“我的助手，”大我说，“虽然不靠谱，但在‘游戏化训练’方面有奇效。她设计了一套控制力游戏，松本玩了一个星期，控制精度提高了300%。”
松本合上手，火焰消失。他重新戴上手套，动作小心翼翼。
“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他突然说，声音更小了，“在我的世界，火焰是祝福，是光明和温暖的源泉。但这里，它是危险的。我明白。所以我一直很小心。”
高桥的表情第一次松动了一些。作为防卫省出身的人，他见过真正的危险分子——那些眼神中带着疯狂或冷漠的人。松本的眼神里只有恐惧和愧疚，恐惧自己伤害别人，愧疚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
这不是威胁，是负担。
最后一站是永梦的公寓。
回响正在学习使用电脑。她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笨拙地敲击键盘。屏幕上显示的是基础编程课程。
“她在学习如何‘理解’这个世界的逻辑，”永梦解释，“对她来说，编程语言比自然语言更容易掌握。因为程序逻辑是精确的，没有歧义的。”
回响抬起头，看到众人，礼貌地点头：“欢迎。请稍等，我保存一下进度。”
她敲击了几个键，然后起身准备茶水——这次是用电热水壶，按正常人类的步骤。
“适应得如何？”森川问。
“进展顺利，”回响的语气平静而客观，“物理法则的阻抗系数下降了12%，认知同步率提升了8%。但情感模拟仍然有困难。我理解情感的‘概念’，但很难‘感受’它们。帕拉德先生建议我多玩游戏，说游戏能激发情感反应。”
帕拉德的全息影像从永梦的手机跳出来：“没错！特别是角色扮演游戏！回响玩《最终幻想》的时候，看到爱丽丝死掉那一段，她的认知波动出现了情感频率！虽然很微弱，但是进步！”
森川在本子上快速记录。高桥则在公寓里走动，观察环境。公寓整洁但简单，没有任何危险物品或异常设备。书架上摆着医学书籍和游戏杂志，冰箱上贴着回响学习日语时的便签，内容都是“鸡蛋要放冰箱”“垃圾周一回收”这类生活常识。
一个努力适应平凡生活的异邦人。仅此而已。
回到联合工作组办公室时，已经是傍晚。
高桥站在世界地图前，久久不语。森川整理着今天的观察笔记。
“那么，”永梦问，“评估结果如何？”
森川合上笔记本：“从安全角度，绿和松本的能力确实存在潜在风险，但风险可控。他们的心理状态稳定，没有攻击性，且都有有效的约束措施——绿的能力依赖植物，松本有抑制手套。”
高桥转过身：“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归属感’。绿把cR的花园当成家，松本依赖花家医生，回响视你为锚点。强行隔离会破坏这种归属感，可能导致心理崩溃，进而能力失控。”
“所以你们同意他们保持现状？”飞彩问。
“有条件地同意，”森川说，“需要增加定期评估频率，安装远程监控设备——不是监视，是安全预警。另外，他们需要学习更全面的安全规范。不能只在cR或诊所内部活动，迟早要接触更广泛的社会。”
永梦松了口气：“这些都可以安排。”
高桥突然说：“还有一件事。今天观察时我注意到，三位穿越者都提到了‘檀黎斗的意识备份’。它在整个适应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是的，”永梦点头，“黎斗先生——或者说他的意识备份——在认知科学和跨维度理论方面有惊人才能。回响的认知稳定方案、松本的控制训练程序、绿的世界印记分析，都是他主导开发的。”
森川的表情变得严肃：“这个意识备份现在在哪里？由谁控制？”
檀正宗的全息影像适时出现：“在我的直接监控下。它存在于幻梦集团的核心服务器，物理隔离，多重加密。访问权限只有我一人。”
“但它的能力……”高桥皱眉。
“我知道你的担忧，”檀正宗说，“一个拥有自我意识、天才智慧、且不受物理限制的数据生命，确实是潜在的战略资产，也是潜在的风险。但我保证，它受到严格控制。而且，没有它的帮助，我们无法处理目前的危机。”
森川沉吟片刻：“我们需要一份关于该意识备份的完整评估报告。包括它的能力范围、潜在风险、控制措施。”
“可以，”檀正宗说，“但我必须强调：它是我儿子留下的……遗产。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以‘安全’为名，损害或限制它。”
这话说得很重。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警报突然响起。
医疗监控区的一位技术人员喊道：“异常能量波动！位置……在办公室正下方！第29层！”
第29层是游戏开发测试区，今天应该没有人在那里。
永梦立刻冲向电梯，其他人紧随其后。
电梯下降一层，门打开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29层的测试区中央，空间正在扭曲。不是裂缝那种有序的扭曲，而是……混乱的、破碎的，像被打碎的镜子。
而从破碎的空间中，一只手伸了出来。
那是人类的手，但覆盖着奇异的机械结构，手指尖端闪烁着蓝色的电弧。
一个声音从扭曲的空间中传出，说的是某种无法理解的语言，但经过吊坠的自动翻译，永梦听懂了：
“锚点……找到了。开始回收程序。”
永梦胸前的吊坠剧烈发热。九个金色光点中，代表他的那个开始疯狂闪烁。
“帕拉德！”
“准备好了，永梦！”
【mIGhtY JUmp！mIGhtY KIcK！mIGhtY mIGhtY ActIoN x！】
变身在瞬间完成。Ex-Aid摆出战斗姿态，面对那只从破碎空间中伸出的手。
森川和高桥第一次亲眼目睹假面骑士变身，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但永梦没有时间解释。他冲向那只手，拳头凝聚粉红色的能量：
“不管你是谁，离开这里！”
拳头击中空间的扭曲点。蓝色电弧爆发，将永梦弹飞出去。
那只手完全伸了出来，然后是手臂、肩膀……一个人形生物正要从破碎空间中钻出。
它的眼睛，是纯粹的、冰冷的机械红光。
联合工作组的首日，以一个意想不到的入侵者告终。
而永梦有种预感：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