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也提到过,这种事一般需要三天的,个别时候,比如遇到至亲不在身边的,还要把遗体放一起,也就是几天时间,虽然在延期的这段时间没有那么多人,但自家姓氏来帮忙的人仍然有几个,吃饭的问题也就不言而喻了,所以至少得准备两头猪的。其他家庭只要对猪肉没有什么特别浓烈感情,或者在当年没有计划安排需要猪肉参与的活动,那养一头即可,更如果这家人不怎么喜欢吃猪肉或者很少吃,甚至这一头也不用养,只要到年底在村里集中杀猪那几天,提前联系好卖主或者在刚杀完猪后,现场去买就行,都是老乡亲也好说话,因为有的养猪户,虽然自己家当年没有什么用猪肉计划,但自己家每天洗碗刷锅还有剩饭等其他餐饮垃圾没地方扔,或者说扔了怪可惜的,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养猪了,要知道在农村养猪每家每户几乎都使用这些东西,尤其刷锅刷碗后的水汤,叫泔水,相当于喂猪的主要汤食,当然也会配合一些粮食作物被加工过后的糠,麸子之类的,跟泔水混合起来就相当于猪的主食,如果再有发霉的馒头、窝窝头之类的也可以加在主食里面,这就算给猪改善伙食了,毕竟它也不挑剔,有些像地瓜秧、烂苹果,还有好些植物及庄稼的叶子等都可以扔进猪圈里,可以说只要是可以拿来当食物的都可以扔进里面去,让猪可以选择性的去吃一些来补充维生素和纤维,有点自助餐的意思,即使吃不了也没关系,让这些东西在猪圈里可以发霉腐烂,来年春天就可以挖出来充当农家肥了,并且绝对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农家肥,每当这时候,猪也是最幸福的时候,它可以在猪圈里的任意角落自由的进食,有时站着,有时坐着,还有时候躺着,但大部分情况下还是站着的多,可能站着可以边吃边消化也就吃的更多了,自然也就更长得更肥了,这也许就是它的天性,所以老百姓还是愿意养猪的。接着说杀猪的事,这些吃不多肉又有大量泔水的家庭自然把养猪放在了首位,既然吃不了那就把剩余的肉拿出来卖,自己家只保留一点够自己吃的就好了,主要也是为了过年时吃,那时候大部分家庭是没有冰箱的,所以集中杀猪的时候都是放在冬季,尤其年末最冷那会,只要把肉放在自己家里平时不住人的屋子里挂起来就可以,因为室温就足够达到冷冻标准了,对于部分需要保存时间长一点的就要用大粗盐对肉进行一个腌制储存了,迎接着过年使用。
再回到仇飞和铁蛋这里,铁蛋也知道自己家的条件,姊妹较多,粮食都是勉强能吃上,猪肉那可以化为奢侈品行列了,除了过年,平时也很少能碰到这样机会,即使这样,爸爸妈妈还是对这个全家人的“小皇帝”恩爱有加,毕竟这也是全家的根基和希望呀,姐姐们吃不得的好东西也会留给他吃,舍不得买的布料也会留给他使用,所以虽然铁蛋家清贫,但铁蛋并不清贫,这也是性别给他带来的优势和权力。
铁蛋也是聪明,他知道班长的权力有多大,也知道跟着班长是不会受欺负的,这点大人都会有的意识可以说在孩童时代就有了萌芽,这也应该是生物界中好多生物自我生存的法则吧,依附权贵就可以狐假虎威,当然,儿时的铁蛋是不理解这些道理的,他的意识中就是简单的目的:不受欺负就好!所以他也就表现出了对仇飞的主动示好:主动和你接近,没事找你唠嗑,不是对你吹捧,就是给你暗送糖果,于是乎,这个年龄最小的干部终于还是败倒在了这连绵不断的糖衣炮弹之下,不过仇飞也是表现出了对他的关心和帮助,每天跟他形影不离,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周末还一起玩耍一起做作业,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党,班内其他同学都感觉铁蛋这人跟他们都不怎么友好,却唯独偏向仇飞,说明他不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所以看不上他这种有依赖感的人,就感觉还没有长大,很幼稚的感觉,(其实何止是当时包括现在越是小孩子越愿意在同学们中间装成熟的样子,这样也就摆脱了小孩子的形象人设了)所以那些调皮些的孩子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偏”,但这个“老偏”的外号铁蛋是不认可的,他只愿意跟着仇飞一起玩,并且这种友好的感情一直保持到现在。
不过后来呢,随着大家都在不停的成长发育,仇飞身高体壮的优势也就没有那么明显了,反而铁蛋却更如其名,结实强壮,身材魁梧,古铜色的皮肤也更添了几分男人的魅力,在身体这方面,有种大器晚成的气势,仇飞后来长的速度却明显减了下来,可能就为了等等好兄弟的生长速度吧,说起来真的也是够哥们义气,有句经常拜把子的兄弟们常说的一句话“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里可以借鉴一下这个公式了,叫做“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高”,可惜的是,世间总有一些东西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比如每个人发育的时间,因为此时的仇飞发现铁蛋不知不觉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高度,顿时紧张的自语道:不能再等了,否则自己就成被等的了,不过这玩意想想可以,哪能是凭着自己的意志说长高就长高的呀,直到使劲吃了又吃喝了又喝,始终在纵度上没有多大起色,横的幅度却明显了大了很多,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高极限已经在这里了,虽然后来也还是长了一些,但却始终没有追赶上铁蛋的步伐。不过好的是,此时都已经长大了,不存在谁欺负谁的道理了,都几乎是成年人了,更愿意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并且经过在学校多年下来的接受到的教育,也不是吃干饭的,还是能指导一下自己考虑问题的思维方式的。如果此时再有儿时的想法,那就要改成仇飞依懒铁蛋这个弟兄了。多年的情感也铸就了坚固的友情,他们几乎没有彼此,虽然后来的铁蛋因为成绩不理想选择了提前退学去闯荡,而仇飞却选择了继续读书的不同道路,但在过年过节回家时,两个人都会碰到一起来重温那段美好的友情。
此时他们已经走在了探寻梦想的道路上了,铁蛋冲着路过的出租车挥手,出租车随着靠近也慢慢停了下来,他们俩钻进车里,随口告诉司机一个地址,就是铁蛋现在工作的某汽修厂。司机也是一路油门直奔而去。路上仇飞羡慕着铁蛋在这里的熟悉程度,感觉这里仿佛就是铁蛋的地盘,铁蛋也是有点自我骄傲感的在车内指着窗外匆匆而过的高楼大厦,说这个是什么地方,那个是什么地方,这个有多高,那个有多好的,满面的春光和自信,仇飞还问起来他这打车花了多少钱?是不是很贵,铁蛋也是满口不在乎,虽然听着司机师傅说着蹩脚的普通话,但还是有点异域风情的感觉,带着这种飘飘然,铁蛋他们不知道穿过了多少街区和路口,最终停留在一个城郊的马路边上的汽修店门口。
说是汽修店,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到是修车的店,破旧不堪的一块白木板上隐约能看得见几个带有“汽车修理”的字样,门口处两三个穿着油渍麻花的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其实此时的清水还是有点失望的,因为这跟他期望的那种富丽堂皇的工作环境是有差距的,虽然是汽修,感觉大城市里的汽修厂也应该是里面干净整洁,灯火通明,地面也是干净整洁的大理石瓷砖,修的车也不应是农用三轮车和拖拉机之类的,都是奔驰、宝马、奥迪、路虎、保时捷之类的高档车,虽然只在电视上见过这样的车,但那些名字都深深记在脑海里了,只等着来到大城市后一睹这样车的风采,此时矗立在店的门口,清水有点不知所措,甚至开始质疑铁蛋以前跟他说的话有多少是真话,多少是假话。心里在想:早知道这样的汽修店还不如在老家,镇上的汽修店也比这个差不了多少吧!看着铁蛋微笑的表情,仇飞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人也来了,也不能就这样立马回去啊,让家人怎么看自己,妹妹还等着我给她带回去玩具呢,不管了,先赶着看看再说,实在不行就跳槽!于是,仇飞跟着铁蛋就进入了店内。铁蛋带着他进入了里面的宿舍,这里跟学校的上下铺没有什么区别,铁蛋指着一个空荡荡的铺位:来,飞哥,把东西先放这里吧,然后我先带你去吃饭,回头我带你去见见我们老板。
紧接着仇飞就跟着他来到了门口不远处的一个小饭店,虽然店面不大,里面的菜品却丰富的很,有图片还有实物摆在眼前,根据这个地段的偏僻程度,这饭店的配置也算得上顶配了,老板看到是铁蛋来了,就叫了一声:老偏,好久没来了啊,又去哪里发财了?听着这个别扭的口音,不过慢慢听还是能听得清大概内容的,仇飞也是有点愕然:他怎么知道你的外号?大名不叫可以理解,毕竟都在外边闯荡,没必要把真名实姓告诉陌生人(这一点父亲就告诉过他),那为啥不把你小名告诉别人,非要把这个外号告诉他们呢?主要是这个外号你也并不喜欢的呀?这一连串的问题的抛出后,直接让铁蛋着急了:哪来那么多问题啊,好好吃饭,好好干活挣钱就行啦!仇飞看着眼前的铁蛋有点陌生,但也不好问,如果在老家的话没准也就不停的追问了。
随着菜品一个个端了上来,仇飞也是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惊呆了,问道:这得多少钱呀?一个大片状的鱼,一个小茶盅一样的瓷罐子,里面装着不认识的东西,还有汤泡着,有股腥腥的味道,仇飞告诉他那叫佛跳墙,这个名字仇飞以前听过,现在才知道自己现在吃的就是这个,还有一盘大虾,自己以前没有见过这么大个头的,以前吃的都是自己在村旁边的河里抓到的那些小的,还有一个油炸的菜品应该是肉片样的东西放在了盘子底部的纸片上,还配着一些花花草草样子的蔬菜点缀着,更像一个展览的艺术品,这下还整得仇飞不好意思吃了,不知道从哪里下嘴才合适,就怕把这“艺术品”整得不完美了,仇飞赶紧问铁蛋:还有吗?太多了太多了,咱俩可吃不了啊。铁蛋笑着说:快吃吧,刚来到我这,也算为你接风洗尘,不够再要!使劲吃啊!仇飞也不客气,拿着筷子就开起干饭模式,还一边嚷嚷着让铁蛋也吃,自己先吃了一片油炸的肉片,确实香,外焦里嫩的酥香瞬间侵犯了他的嗅觉,又拿了一只大虾,就往嘴里送,铁蛋赶紧制止住了他:停,这个不是咱老家那样的小虾,不是这样吃的,小虾可以油炸直接入口就行,这个大的要去掉头和皮,说着也是亲自示范了起来,退完皮后直接递给了仇飞,仇飞看着眼前铁蛋一套娴熟的动作,也是暗自佩服:看来这人真得要出来混啊,否则连吃东西都会落伍,不由对这个好哥们竟然有了点崇拜感!铁蛋似乎也看出了仇飞的迟疑,接着说:这个都是简单的,以后我再带你去吃海鲜,吃大螃蟹,海蛎子,大海螺等,时间长着呢,慢慢来,你来这里了,我得把你全教会,并且让你在这里吃到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仇飞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好兄弟,竟然有点流泪的感觉,嘴里说着:谢谢了弟兄,以后就跟你混了!铁蛋笑了笑: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让你饿着!这时候老板也是把一打啤酒拿了上来,正要往杯子里倒,仇飞制止住了:不用老板,你去忙吧,我跟我弟兄就拿着酒瓶吹就行,老板也是退了出去,留下两个人单独在这里。此时的仇飞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好兄弟,你告诉我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啊,看你花钱这样大手大脚的样!铁蛋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冲着房间右上角的位置瞟了一眼:你猜呢?仇飞着急的样子:快别跟我绕圈子了,快告诉我吧弟兄,我也得向你学习,争取混到你这个程度,铁蛋拍了拍仇飞的肩膀:好兄弟,你这样上进,我也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咱弟兄俩好好干,以后这里肯定会有咱兄弟们的一片立足之地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衣锦还乡,让村里看不起我们的那些人也睁开眼好好看看我们多么出息,怎样?仇飞笑了:兄弟都这样说了,那就必须的呗!仇飞跟铁蛋击了一个掌!继续低头大口朵颐起来,边吃还边问:那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来?铁蛋也是看着仇飞的样子傻笑了一下:没多少,不过也够吃够花的,这个不固定,可能有时候一个月没有活就一两千,遇到大活的话就几万也有可能,仇飞更是惊掉了下巴,瞪眼看着铁蛋,都不知道嘴里吃的是什么了:这么多啊,要知道那是世纪之初,大部分人的工资也就一个月几百块钱,尤其在北方,更是少的可怜,所以仇飞才有了如此大反应,马上用手抹了一下嘴:兄弟,我看咱汽修店门口那破烂样能挣这么多吗?铁蛋:信我吧,真的能,我该说的还保守了点呢!仇飞这次有点开心起来了:怪不得都说南方遍地都是钱,看你怎么抓了,这样一个小店都会有这样大的收入,那大店不得挣钱挣到手发麻呀,于是放下手中筷子,对着铁蛋说:兄弟,你好好带带我,让我把技术学到手,以后我也要开一个汽修店,自己当老板。铁蛋再次看了看他笑了笑,并举起了酒瓶:来,好弟兄,干杯,于是两个人共同举瓶庆祝,虽然点的菜不少,仇飞也吃的撑了,但看着桌上剩下的那些菜,还是不忍心浪费掉,于是想打包带走,铁蛋及时制止住了:不用,兄弟,打包让人家笑话,这里人都这样的。不流行打包,说着就要往外走,仇飞看着还是不忍心,于是又赶紧坐下来,把大虾和鱼使劲往嘴里填,直到确实塞不进去了才作罢!出来后,打嗝声也是连绵不断,铁蛋跟他并排走在马路上,看着眼前的仇飞:大飞啊,我得跟你说明白一个事啊,你刚来,又是学徒工,是没有工资的,就跟我刚来时一样的,不过我毕竟在这里混了这么久了,我跟老板那里还是给你申请了一下吧,但也别有很高期望,只是保证你基本的吃饭问题,等你有技术了或者待久了,自然你的收入就会有大幅度的上升的,仇飞听着,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心的表示:谢谢了兄弟,反正我在这就听你的了,你说咋弄就咋弄。铁蛋看了看这个发小憨憨的样子,也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