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城的晨雾如轻纱般笼着青石板路,檐角垂落的露珠悬在瓦当边缘。
欲坠未坠,折射着微光,将街巷衬得愈发静谧。
一张张鎏金请帖循着隐秘轨迹穿梭街巷,朱漆大门次第开启。
接过帖子的仆从皆面露凝重,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份华贵的邀约。
朱红封蜡上的鸾鸟纹展翅欲飞,指尖触碰时能觉出蜡油凝固后的细腻肌理。
烫金的“红袖招”三字流光溢彩,薄雾中竟透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华贵锋芒。
连空气都似被这锋芒浸染,多了几分无形的压迫感。
连刚在百味楼二楼靠窗位置落座的肖屹潇,也被青衣小厮躬身递上这份意外之礼。
小厮头埋得极低,双手托帖的姿势恭敬至极,不敢有半分逾矩。
肖屹潇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箔,指腹反复划过鸾鸟印的纹路。
眸中先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沉思索,薄唇微抿:“红袖招的能量,竟已渗透到这般地步。”
初入山海城不过半日,他刻意收敛了气息与身份,未与任何势力牵扯。
窗外晨雾中隐约传来市井叫卖声,软糯的吆喝与金属碰撞声交织。
衬得这份精准寻人愈发诡异,指尖的金箔凉意浸肤。
他心中暗忖:这情报网的缜密,怕是连城中暗桩都不及。
一丝警惕悄然爬上眉梢,眼底掠过不易察觉的审视。
展开请帖,“尚君香”三字如寒星坠纸,骤然映入眼帘。
肖屹潇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挑,长睫轻颤,薄唇微启。
低声呢喃:“排名第六的那位?”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脑海中已浮现出江湖传闻中那位奇女子的零星碎片,指尖无意识地在请帖边缘摩挲。
指腹感受着纸页的细腻,心中好奇更甚,想探探这传闻背后的真相。
身旁的陈仓早已按捺不住好奇,探着脑袋凑过来,脖颈伸得老长。
看清名字的瞬间,眼睛骤然亮得像燃了两簇旺火,瞳孔里映着兴奋的光。
喉结急促地上下滚动两下,下意识咽下一大口口水,舌尖还舔了舔唇角。
他搓着双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满脸向往地抬手比划。
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亢奋:“那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容貌美得让人窒息,眼波流转时像含着一汪寒泉。”
清冷得如月下寒梅,可身手却狠辣得让武林老手都忌惮三分。
据说曾一招制住过采花贼首,那利落劲儿,谁看了不赞叹!
“据说她舞技冠绝天下,旋身时裙摆翻飞如流萤逐月。
衣袂扫过处似有暗香浮动,腰间银铃随动作轻响,那声音脆生生的。
听得人骨头都酥了;歌喉更是动人,一曲《霓裳引》能让听者忘忧。”
传闻有山中猛兽闻曲而来,竟乖乖伏在她脚边,连獠牙都收了起来。
陈仓说得兴起,唾沫星子差点溅到请帖上,连忙抬手捂住嘴,耳根微微泛红。
语气里却添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痴迷,眼神飘向窗外,似已望见那独行天涯的身影。
“常年一把紫檀琵琶斜挎肩头,琴弦泛着温润的包浆光泽。
赶路时便撑着青竹骨油纸伞,伞面上绘着疏影横斜的寒梅图。”
雨丝打在伞面的声响都似乐章,她独行天涯的模样。
不知勾走了多少少年郎的魂,连说书人都为她编了好几段话本!
“可惜啊,造化弄人。”他话锋陡然一转,脸上的痴迷瞬间褪去。
换上几分真切惋惜,眉头紧紧蹙起,眼角耷拉下来,鼻翼微微翕动。
声音也低了半截,带着难以言说的怅然:“她偏偏丢了记忆。”
连自己的名字、家乡在哪都记不清,活得像片无根的浮萍。
“还好幻音坊坊主思糖心善,见她孤苦无依便收留在身边,待她如亲妹。
大醉侠杨青更是对她情有独钟,往日里嗜酒如命。
为了护她周全,竟主动少喝了许多,一路跟着她闯南走北。
刀剑相向时从未让她受过半点伤,那份痴情,谁看了不动容。”
“可她最终还是选择去了朝歌,”陈仓轻轻叹了口气,气息拂动桌上茶盏的热气。
眼角眉梢都染上怅然,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木纹,指甲微微泛白。
“听说那地方有她丢失记忆的线索,哪怕那些碎片带着刺,扎得人心疼。
她也执拗地想去看看,像是冥冥中有什么在召唤,谁劝都不听。”
“只是真当完整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时,”他缓缓摇了摇头,脖颈转动时带着几分沉重。
语气里满是唏嘘,眼底闪过不忍,喉结动了动:“那些过往怕是比刀剑还伤人。
藏着她不愿面对的苦楚,她怕是宁愿永远做那个不知世事、只知歌舞的舞娘。
至少活得轻松自在,不用被过往的枷锁束缚。”
“一身风华,半生浮华,到头来,却连自己想要的人生都抓不住。”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雾,脸上满是对这位奇女子的怜惜,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桌面。
肖屹潇指尖捻着鎏金请帖,指腹反复摩挲“尚君香”三个字,纹路硌着指尖,带来清晰的触感。
闻言眉梢微微上扬,眼底漾起几分玩味的好奇,尾音拖得略长:“哦?”
他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掌托着下巴,指尖轻点下颌。
目光直直落在陈仓脸上,带着几分探究与促狭,嘴角噙着浅浅笑意。
“这话倒有意思,为何说她宁愿想不起自己是谁?
难道她的过往藏着什么惊天秘密?”心中已然勾起浓烈兴致。
这女子的故事,倒比他预想的更有嚼头,愈发想去探个究竟。
陈仓被他追问得一噎,脸颊瞬间涨得微红,像熟透的苹果。
眼神闪烁了两下,下意识避开肖屹潇的目光,随即眼珠飞快一转,计上心来。
双手背在身后,故意晃了晃脑袋,脚步还轻轻踱了两步。
模仿着说书人的架势,腰板挺得笔直,平添几分滑稽。
他学着说书人的腔调拖长语调,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眼角眉梢都写满得意。
那神情分明是“我知道内幕但就是不告诉你”,故意吊人胃口:“她可是……嘿嘿。
天机不可泄露,等你去了红袖招的宴,自然便知其中缘由!”
说完还朝肖屹潇挤了挤眼睛,舌头轻轻舔了舔下唇,一副欠揍的模样。
心里却暗暗得意:这下总能吊足你的胃口,看你还敢不敢追问。
指尖悄悄攥紧,等着看肖屹潇着急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肖屹潇见状,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化为几分促狭的捉弄,眉梢挑得更高。
他忽然想起秋红叶往日与人玩笑时的利落身手,心念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体内灵力悄然运转,顺着经脉涌向足底,脚下轻轻一点地面。
木椅在青砖上划出轻微的“吱呀”声,动作轻得几乎不引人注意。
只见他身形骤然一晃,如柳絮般轻盈弹起,衣袂带起一阵微风。
拂动桌上的茶盏,泛起圈圈涟漪,右腿带着轻微的破空声。
裹挟着三分玩笑、七分力道,快如闪电,朝着陈仓的屁股上便踢了过去。
动作又快又准,却刻意留了余地,避免伤及筋骨,只是想小小惩戒一番。
“既然不肯说,便先吃我一脚!”他嘴角噙着明朗笑意,语气里满是戏谑。
眼底闪烁着少年人的鲜活气,仿佛这只是一场寻常玩笑。
却带着几分掌控全局的从容,身形落地时稳如磐石。
陈仓猝不及防,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疼得瞬间龇牙咧嘴。
五官拧成一团,额角青筋微微跳动,他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
双手死死捂着屁股,猛地跳起来,疼得直跺脚,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回头瞪着肖屹潇,眼睛瞪得溜圆,像只被惹毛的兔子,腮帮子鼓鼓的。
又是疼又是气,却不敢真的发火,只能瘪着嘴嘟囔:“胡老弟!你这下手也太狠了点吧!
疼死我了!”眼角微微泛红,带着几分委屈,揉着屁股的手却不敢太用力。
生怕越揉越疼,脸上的表情又气又无奈,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肖屹潇稳稳落回座位,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请帖,指腹划过烫金纹路。
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语气轻松惬意:“谁让你故意吊人胃口,这是给你的小教训。”
目光落在请帖上,鸾鸟纹在光影中似要展翅,心中已对这场宴会多了几分期待。
想亲眼见见这位传奇女子,也想看看红袖招究竟藏着什么门道。
窗外晨雾渐散,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金帖上,鎏金纹路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
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映照在肖屹潇脸上,衬得他眸色愈发深邃。
陈仓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凑回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委屈。
眼神却满是好奇,探头看向肖屹潇手中的请帖,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打算去红袖招的宴吗?”
心里既盼着肖屹潇答应,又有些担心宴会上藏着危险,语气里带着几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