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间的雕花木窗半敞着,晚风卷着院外桂花香漫进来,拂过案上的青瓷酒盏,漾开一圈细碎的涟漪。
添上的几套梨花木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众人推杯换盏间重新入座,杯盏相碰的脆响里,满室的喧嚣都染上了几分雅致。
只见尚君香葱白的指尖执起玉杯,指腹轻轻划过冰凉的杯沿,眼波流转间,那双含着水光的眸子落在肖屹潇身上。
红唇轻启,声音柔得像浸了蜜:“胡公子,你们来了可是我们的贵客。自从三个月前的拍卖会后就不见你踪影,奴家甚是想念呀!”
听到这话,秋叶香握着腰间佩刀“天魔血”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刀柄,另一只手悄然攥成拳头,指骨咯吱作响。
她樱唇紧抿,嘴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心里暗暗嘀咕:这尚坊主也太直白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惦记着肖大哥!
杨青的反应最是夸张,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凳子腿在青砖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肖屹潇身边,一屁股挨着他坐下,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肖屹潇肩膀上,嗓门洪亮得震人耳膜。
“对啊对啊!胡老弟,许久未见,你这是去哪里逍遥快活了?”他挤眉弄眼地冲肖屹潇使眼色,心里急得不行。
好家伙,尚君香这是看上我老弟了?那怎么行!老弟可是我罩着的!
肖屹潇无奈地苦笑着摇头,抬手揉了揉被拍得发麻的肩膀,眉眼间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君香姐和杨大哥莫要开老弟的玩笑!我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哪能入得了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法眼。”
他心里明镜似的,这两人一唱一和,无非是想探他的底,当下只装傻充愣,不肯露半分锋芒。
杨青当即拔高了声调,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酒盏叮当作响,他朗声吟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他拍着大腿,眉眼间满是赞叹,胡子都翘了起来,“你的半首诗,哥哥我每次喝酒都会想起,可真是想煞我也!”
尚君香口中轻轻重复着这几句诗,原本略带疏离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唇角弯起一抹明艳的笑。
如枝头绽放的桃花,眼尾的风情都快要溢出来:“胡公子果真是诗仙下凡,文采斐然。”
“不知道胡公子对最近江湖上的风波,还有远征华门国的战事可有耳闻?”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心里盘算着,这肖屹潇看似闲散,实则深藏不露,若是能拉入幻音坊,定是一大助力。
肖屹潇缓缓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
“我最近一直闭门在家,二门不迈,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还请坊主赐教。”
他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精光,心里暗道:江湖风波,远征战事,哪一件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若是表现得太过知晓,反倒会引人怀疑。
尚君香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不动声色地给身侧的柳一萍递了个眼神,那眼神里的深意,柳一萍瞬间领会。
尚君香这才对着肖屹潇笑得越发温婉,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胡公子不仅才华过人,这心思也是谨慎得很。”
“不知道胡公子对于幻音坊可有耳闻?”
肖屹潇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坦诚,仿佛真的一无所知:“老弟不才,只听过红袖招的大名。”
幻音坊倒是未曾听闻。他心里却冷笑一声,幻音坊的名头,在朝歌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柳一萍哪里会不懂尚君香的招揽之意,她敛了敛裙摆,莲步轻移,缓缓起身。
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在喧闹的厅中格外清晰:“幻音坊算是江湖中一流门派,门下弟子皆是音乐大家。”
不仅高手如云,更是资源雄厚。胡公子的诗词无双,与我们幻音坊的风雅气韵正是契合。
不知道胡公子可否愿意随我们前往幻音坊山门一叙?”她说着,目光灼灼地看着肖屹潇,眼底满是期待。
肖屹潇端起桌上的竹叶青,仰头饮下一大口,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辛辣的刺激。
他放下酒杯,指腹摩挲着杯壁,心里却在飞速盘算:幻音坊确实如她们所言,在朝歌城举足轻重。
更是大皇子想要拉拢的势力。这可是打入他们内部的好机会啊!
大皇子明面上要对幻音坊下手是假,实则是想拉拢她们为己所用。她们眼下的危机,说不定就是我的转机!
他垂眸沉思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再抬眼时,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语气里满是为难:“谢姐姐抬爱!只可惜我身边还有一群兄弟朋友。”
要是我随你们离去,他们找不到我,怕是要心急如焚。”他这话半真半假,既给了对方台阶。
又为自己争取了余地。
尚君香和柳一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这话有戏!
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秋红叶,那黑衣人的实力深不可测,怕不输给老前辈孟岑。
这简直是买一送一的好买卖,两人心里都乐开了花,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语气急切又带着十足的诚意,生怕晚了一步,肖屹潇就会反悔。
“胡公子放心!你那些朋友的吃住衣行,我们幻音坊全包了!”
别的不说,我们幻音坊的资源,在整个朝歌都是数一数二的!”
肖屹潇站起身,对着身后的秋红叶等人拱手行礼,动作潇洒利落,声音朗朗,传遍整个云水间。
“兄弟们,可愿意和在下一起前去幻音坊闯荡一番?”
他心里清楚,只要这些兄弟愿意跟着,幻音坊就不敢轻易对他下手。
陈仓哪里会不知道自家老弟的心思,他当即一拍胸脯,配合着他的演出。
大声道:“老弟发话,哥哥我自然非常愿意!”他挤眉弄眼地看向肖屹潇,眼底满是戏谑。
心里暗道:这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跟着他,准没错。
周鹏和韩信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们一同起身抱拳,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胡公子,我等已然投入黄金甲军麾下,身不由己,就不打扰公子的雅事了!”
他们心里清楚,黄金甲军和幻音坊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若是跟着去了。
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说罢,端起桌上的烈酒痛饮一杯,酒液入喉,烧得喉咙火辣辣的,他们却毫不在意。
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红袖招,背影决绝。
肖屹潇看着两人的背影,面露难色地转头看向尚君香,眉头微微蹙起。
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君香姐姐,这……”他故作迟疑,实则是在等着尚君香加码。
尚君香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红唇轻启,抛出了更诱人的条件。
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只要你们加入我们幻音坊,我可以每个月给大家提供最好的修炼资源。”
金银财宝任你们取用!我们坊里的奇珍异宝,可是堆积如山呢!”她心里清楚。
想要拉拢肖屹潇和秋红叶这样的人物,必须下血本。
原本还在生闷气的秋叶香,抬眼对上肖屹潇递来的眼神,那眼神里的深意,她瞬间心领神会。
她松开攥紧的拳头,指节的酸痛传来,却顾不上这些,她露出一对小虎牙。
笑容娇俏又可爱,声音甜得发腻:“谢谢姐姐的盛情邀请,我愿意去!”
她心里美滋滋的,只要能跟着肖大哥,去哪里都好。
尚君香的目光落在最后还在独自喝酒的秋红叶身上,只见他自斟自饮。
修长的手指执起酒壶,酒液精准地落入杯中,一滴未洒。
他眉眼冷冽,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漠不关心,仿佛这满室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尚君香心里不禁犯了难——这可是个顶尖高手,若是能拉拢过来,幻音坊的实力定会再上一个台阶。
可他这性子,怕是最难说服的。
她凑近柳一萍耳边,压低声音轻声细语了几句,温热的气息拂过柳一萍的耳廓。
柳一萍听完,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脑海中闪过母亲鬓角的白发。
想起母亲的嘱托,咬了咬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端着一杯酒缓步朝着秋红叶走了过去。
她对着秋红叶盈盈一福,身姿窈窕,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怕惊扰了眼前人。
“这位大哥,你可愿意随我们一同前往幻音坊?这是我家母亲思糖赠予我的玉佩。”
有安神保佑的功效,今日便赠予大哥,聊表心意。”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佩。
玉佩上刻着精致的花纹,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秋叶香在一旁看得心急,恨不得哥哥立刻点头答应。
她虽然每天能和肖屹潇腻在一起,却时常担心哥哥冷傲孤僻的性子,将来怕是找不到媳妇。
这现成的“嫂子”就在眼前,她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跑过去拉住秋红叶的手臂。
使劲晃了晃,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声音软糯:“哥哥,你就答应吧!”
她心里暗暗祈祷,哥哥可千万别犯倔,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秋红叶看着身旁妹妹期盼的眼神,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他心里满是无奈。
实在不好推脱妹妹的心意。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顿,酒壶悬在半空。
片刻后,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疏离,却足够让众人听清:“好。”
孟岑瞪大了眼睛,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惊讶,他看着秋红叶,怎么也想不通。
这个常年独来独往、性子冷僻的年轻人,今日怎会这般轻易松口。
老前辈又转头看了看肖屹潇和秋叶香,看着秋叶香拉着秋红叶手臂的亲昵模样。
心里暗暗思忖:想来,是这两个晚辈的羁绊,才让他愿意改变主意吧?这胡公子,倒是有几分本事。
能让秋红叶这般破例。
肖屹潇看到这一幕,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他对着尚君香拱手行礼,动作标准,语气诚恳:“那以后,就有劳尚坊主多多照顾了!”
他心里清楚,这一步棋,他走对了。
尚君香终于得偿所愿,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像盛开的牡丹。
她连忙对着众人福了一礼,身姿婀娜:“胡公子客气了!以后大家便是一家人。”
风雨同舟,不离不弃。还请兄弟们敞开心扉,尽情喝酒吃肉!”
话音刚落,尚君香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厅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