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栋“绝对安全”的小木屋,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雅雅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像一只受惊的幼兽。
张陵则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眼神幽深。
窥视在餐厅事件后,暂时消失了。
可张陵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
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了。
他不确定这起事故是死神还是发条猪所为?
还有……
他怎么感觉韩清最后那句话像是有意透露给他的?
她也认为是发条猪做的?
可是……
她真有这么好心吗?
他瞥了一眼身旁仍在轻微颤抖的林雅雅,心中涌起一股怜惜。
恐惧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这种密闭环境下。
他不能让她一直这么害怕下去。
张陵伸出手,将林雅雅揽进怀里。
女孩的身体一僵,随即像找到了避风港的船,靠上来,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他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用最直接的体温和心跳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怀中的颤抖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均匀的呼吸。
“我……”
良久,林雅雅抬起头,泪眼婆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张陵却直接低头,用一个吻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气氛在无声中悄然变化,相交交错,温度攀升。
在张陵转了一圈,将屋内监视全部堵住后。
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雨过天晴。
播完天气的张陵搂着沉沉睡去的林雅雅,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开始冷静地复盘整件事。
死神和发条猪……
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他尚未察觉的联系?
比如,发条猪负责“标记”目标,而死神则利用这个标记,来执行更有效率的“定点清除”?
一个当“侦察兵”,一个当“狙击手”?
这个猜测,让张陵的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
第二天。
王占军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
曾经那个如山般可靠的兵王,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
他醒着,但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老王。”
张陵拉了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王占军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张陵脸上,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
“感觉怎么样?”
王占军没回答,只是眼神又飘向了天花板。
张陵知道,真正击垮这个铁血硬汉的,不是失去一条手臂,而是在最安全的地方,再次遭遇了那种无法理解的恐怖。
更多的,是在自责。
他沉默地坐着,伸出手,握住了王占军仅剩的左手。
冰冷,无力。
张陵同时将自己的感知放到最大。
窥视感……
没有出现。
张陵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让林雅雅待在木屋,自己独自前来,就是为了测试发条猪的锁定机制。
现在看来,它的窥视,似乎与王占军无关。
这玩意儿的索敌机制,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他恨机制怪!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小张也在啊。”
韩清亲自提着一个果篮走进来,身后是其助理梁丘,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韩老。”张陵点了点头,松开了王占军的手。
韩清走到床边,看着沉睡过去的王占军,叹了口气。
“占军是个好兵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情感,“当年在西北边境,他一个人,一把军刀,在暴风雪里追了三天三夜,硬生生把一个潜入的特工给活捉了回来。身上十几处刀伤,愣是没吭一声。”
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帮王占军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自己的子侄。
“这样的好兵,本该在功劳簿上安享晚年,却……”她摇了摇头,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张陵身上。
“餐厅的事,还在查。”
韩清的语气变得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工作,“初步的调查报告出来了,确实有设备老化的因素。不过……”
张陵静静地看着她。
“不过,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我们在爆裂的阀门残骸里,检测到了一种非标的、促进金属疲劳的催化剂残留。”
她顿了顿,看着脸色终于动容的张陵,正色道:
“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存在‘人为痕迹’。”
人为痕迹?
张陵猛地抬起头,与韩清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眼神的交锋却激烈异常。
张陵的内心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不是死神?
也不是发条猪?
是人干的?!
707基地里,有人想要他的命!
是谁?
为什么要杀他?
韩清将张陵的震惊尽收眼底,嘴角轻扬,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表情。
“基地很大,人也很多。”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认可你存在的价值。”
“有些人,习惯了用手术刀解决问题,哪怕病人只是得了感冒,他也怕被传染。”
“你,多加小心。”
说完,她不再看张陵,转身整理了一下王占军的床铺,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留下张陵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心中寒意四起。
……
707基地。
最高级别会议,气氛肃穆。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坐着十几位基地高层,还有几个位置空着。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杯热茶,但没人去碰。
韩清坐在主位,面沉如水。
“关于cN-019,‘聆听者’的收容方案,继续维持乙等抑制,增加心理干预频次,报告由三组负责。”
“关于欧洲那边失联的‘罗盘’,继续保持信息静默,启动第三预案。”
“关于……”
韩清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件件棘手的“异常”事务,决策果断,逻辑清晰,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心悦诚服,无人提出异议。
直到最后两个议题。
“关于特聘顾问张陵提出的‘替死’理论验证。”
韩清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中回荡,冰冷而不带一丝情感。
“我提议,从在押死刑犯中,合理筛选出三位。”
“交由张陵,与另一位幸存者,进行‘处理’。”
“以验证该理论,是否具备可操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