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内,寒意刺骨,饥饿感如同小刀般刮着胃壁。叶知秋因寒冷和疲惫微微发抖,肩头的伤口在低温下阵阵抽痛。凌弃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没有食物和药品,没有御寒之物,他们撑不过这个夜晚,更别提明天的逃亡。
“我必须去弄点吃的和药。”凌弃的声音在黑暗中低沉而坚定,“你留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叶知秋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惊恐:“太危险了!营地里有那么多兽人!”
“呆在这里是等死。”凌弃轻轻挣开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兽人营地虽然危险,但也是唯一能找到我们需要东西的地方。我会小心。”
他不再多言,将身上仅剩的一点干净布条缠在脚上以减少声响,检查了一下黑刃短刀和几包药粉。他没有带短棍,在潜入和狭小空间内,短刀更灵活。最后,他深深看了一眼叶知秋藏身的黑暗角落,低声道:“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滑出树洞,融入了浓稠的夜色中。
兽人营地的方向,篝火熊熊,喧闹声此起彼伏,反而成了凌弃最好的掩护。他如同林间的阴影,借助每一棵树、每一块岩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营地边缘靠近。空气中弥漫的烤肉香味和兽人身上的腥臊气越来越浓。
他选择的下手地点是营地边缘一片相对杂乱的区域,这里堆放着一些杂物、破损的武器,还有几个较小的、似乎是低级战士或仆从居住的破旧帐篷,守卫相对松懈。凌弃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仔细观察了将近半个时辰,摸清了最近一队巡逻兵经过的间隔时间——大约一刻钟。
就在一队巡逻兵骂骂咧咧地走远后,凌弃动了。他像壁虎一样贴地疾行,利用帐篷的阴影和杂物的遮挡,迅速接近一个散发着浓郁草药气味和血腥味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简陋的棚子,里面堆着一些晒干的药草、捣药的石臼,还有几块带着血污的兽皮——这似乎是营地处理简单外伤和鞣制皮革的地方,但显然不是重要区域,无人看守。
机会!凌弃迅速潜入棚内。目光锐利地扫过,迅速挑选了几种他认识的有止血、消炎效果的干草药,又抓起一大块鞣制过半、相对柔软的鹿皮。接着,他注意到棚子角落有几个用粗陶碗装着的、黑乎乎的油脂,闻起来像是动物脂肪熬制的,可以用来防冻和滋润皮肤,也顺手拿走一小罐。
不敢久留,他立刻退出棚子,向下一个目标——食物存放点摸去。根据气味和嘈杂声,他判断主食区应该在营地中心靠近大篝火的地方,那里守卫森严,不能去。他的目标是可能存在的、靠近边缘的次要食物堆放点或厨房垃圾区。
果然,在绕过几个帐篷后,他闻到一股更复杂的味道——烤肉的焦香、腐烂食物的酸臭,还有粮食的味道。他躲在一个堆放空木桶和骨头残渣的垃圾堆后面,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有顶的棚子,里面挂着几条风干的肉腿,地上堆着一些用粗麻袋装着的块茎作物,几个兽人苦工正懒散地坐在棚子口打盹。
硬抢是不可能的。凌弃耐心等待。机会很快来了,一个兽人苦工似乎内急,骂骂咧咧地起身走向远处的黑暗。凌弃如同闪电般窜出,利用木桶的遮挡,悄无声息地溜到棚子侧面,飞快地割下一条最小的风干肉腿,又抓起几个看起来还算新鲜的块茎,塞进怀里,然后迅速退回阴影中。整个动作快如鬼魅,那几个打盹的苦工毫无察觉。
东西到手,凌弃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沿着原路,借助阴影和障碍物,向营地外撤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巡逻兵的火光掠过附近,都让他屏住呼吸。
眼看就要到达营地边缘的树林,只要再穿过最后一片空地……突然,旁边一个帐篷里传来一阵响动和兽人含糊的嘟囔声!一个高大的兽人掀开帐帘,揉着眼睛走了出来,正好面向凌弃藏身的方向!
凌弃瞬间僵住,紧紧贴在帐篷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停止了。那兽人似乎只是起夜,睡眼惺忪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凌弃,晃晃悠悠地走向另一边。
冷汗浸湿了凌弃的后背。他等那兽人走远,立刻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入树林,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的密林中。
直到远离营地,确认没有追兵,凌弃才靠在一棵大树后,剧烈地喘息起来。刚才那一刻,生死悬于一线。
他不敢停留,凭借记忆和来时刻意留下的细微记号,快速返回藏身的树洞。
“凌弃哥?”叶知秋压低的、充满担忧的声音从树洞里传来。
“是我。”凌弃闪身进入树洞,将怀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风干的肉腿、块茎、草药、兽皮、一小罐油脂。
“你……你成功了!”叶知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后怕。
“快点处理一下,我们得换个地方。”凌弃低声道,“兽人营地丢了东西,天亮后可能会搜查附近。”
叶知秋立刻行动起来。她用找到的草药重新为凌弃清洗包扎伤口,又用油脂涂抹在两人冻得发僵的手脚上。凌弃则用短刀将肉腿切成小块,两人就着冷水,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些肉干和生块茎,冰冷的食物下肚,总算驱散了一些寒意和虚弱。那块鹿皮被凌弃简单处理了一下,裹在叶知秋身上御寒。
补充了食物和药品,身体暖和了一些,两人的精神稍振。但此地不宜久留。凌弃仔细清理掉洞内外的痕迹,趁着夜色最深的时候,带着叶知秋离开了这个临时藏身点,向着与兽人营地相反、更深的密林深处潜去。
这一次虎口夺食,虽然冒险,却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生存资源。但危机远未解除,他们依然深陷兽人腹地,每一步都仍如履薄冰。黎明的到来,意味着新一轮的逃亡和搜捕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