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巢穴的第一夜在疲惫与警惕中度过。清晨,微光透过藤蔓缝隙渗入洞内,凌弃率先醒来。他仔细检查了洞口伪装和警报装置,确认安全后,才叫醒蜷缩在狼皮下、依旧带着倦意的叶知秋。
简单的早餐是最后一点硬麦饼和清水。填饱肚子后,凌弃开始清点可用于交易的货币。他将所有 帝国铜犬币465枚以及那 29枚低\/极低成色的兽人金币单独取出,放入一个不起眼的粗麻布袋中。这些钱币价值不高,但在这个小镇购买基础物资应该足够,且不易引起过大注意。高价值的金狮币、银狼币和高成色兽人金币则被重新藏入洞内最隐蔽的暗格。
“我进镇子一趟,”凌弃对叶知秋说,语气不容置疑,“用这些零钱换些吃的和用的,顺便看看镇里的情况。你守好这里,任何人靠近,老规矩。”
叶知秋点头,眼中带着担忧:“小心些,凌弃哥。这地方人生地不熟……”
“知道。”凌弃打断她,将寒铁短棍贴身藏好,外面套上那件略显破旧但干净的帝国皮甲,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风尘仆仆、略有积蓄的普通佣兵或冒险者,而非衣衫褴褛的流民。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武器和钱袋,拨开藤蔓,身影融入清晨薄雾笼罩的丘陵之中。
下山的路比想象中好走一些,有一条被踩出的、通向镇子的小径。越靠近小镇,人工开垦的田地开始出现,虽然有些疏于管理,但至少显示这里有一定程度的秩序。小镇的轮廓逐渐清晰。它坐落在一个缓坡上,外围用粗糙的木桩和夯土垒砌了一圈矮墙,设有简陋的哨塔和栅栏门,有几个穿着杂色服装、手持长矛的人影在墙上巡逻,似乎是镇子的自卫民兵。镇门敞开,但有人值守。
凌弃放缓脚步,调整呼吸,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具有威胁性。他混在几个早起入镇贩卖柴火或农产品的当地人中间,低调地走向镇门。
“站住!面生得很!打哪来的?干什么的?”一个看似小头目的民兵拦住了他,眼神带着边境地区特有的警惕,上下打量着凌弃。其他几个民兵也握紧了长矛。
“北边来的,”凌弃声音沙哑,语气尽量平淡,“逃难的。听说这边安稳点,想找点活计,换些吃食。”他刻意模糊了来源地。
“北边?腐爪泽那边?”民兵头目眉头紧皱,“那边不是打起来了吗?帝国和绿皮畜生……”
凌弃点点头,没多说。
民兵又盘问了几句,检查了一下他随身携带的短剑(符合佣兵身份),没发现什么特别违禁品,最终挥挥手:“进去吧。老实点,别惹事。镇子里有守备队巡逻。”
“多谢。”凌弃低声应了一句,低头走进了镇门。
小镇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拥挤和喧闹一些。街道是泥土路,两侧是高低不一的木石结构房屋,店铺招牌粗糙,多为酒馆、铁匠铺、杂货店和皮货店。空气中混合着牲畜粪便、炊烟、劣质麦酒和人群汗液的味道。行人大多面色疲惫,衣着简朴,但眼神中至少没有腐爪泽那种时刻存在的绝望和疯狂。可以看到一些带着武器的佣兵或冒险者打扮的人,也有零星的、穿着褪色帝国军服的伤兵或退伍老兵。
凌弃没有立刻开始采购,而是像一抹影子般在镇子里缓慢穿行,耳朵捕捉着周围的谈话声,眼睛观察着店铺的种类、货物的价格、人们的表情以及镇子里的防御布置。
他听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北边打得厉害,听说‘血狼’军团都填进去了……”
“……粮价又涨了,黑麦粉快吃不起了……”
“……守备队昨天又抓了几个想偷渡进来的沼泽民……”
“……‘秃鹫’佣兵团在招人,去南边清理地精巢穴,报酬还行……”
“……妈的,兽人的金币越来越不值钱了,杂货铺老约翰只肯按七折算……”
物价果然飞涨,尤其是粮食。兽人金币在这里确实流通,但成色差的贬值严重。
大致摸清情况后,凌弃开始行动。他首先找到镇子中央广场附近的杂货铺,这里货物最全。
店主是个精瘦的老头,眼神精明。凌弃将那一小袋低成色兽人金币倒在柜台上。
“老板,换点吃的。这些能买多少?”他声音低沉。
老头拿起金币,逐个仔细检查,用指甲划,甚至用牙咬,撇撇嘴:“成色太差,杂质多。按重量算,最多值……二十枚银狼币。要换什么?”
凌弃心中冷笑,这压价压得狠,但他没计较:“黑麦粉,二十斤。盐块,五斤。熏肉,能买多少买多少。还有火折子、干净绷带。”
老头盘算了一下,报出一个高昂的价格。凌弃面无表情地讨价还价几句,最终用全部29枚低成色兽人金币,换得了十五斤黑麦粉、三斤盐、两条硬熏肉、五盒火折子和两卷干净绷带。价格黑得惊人,但凌弃急需这些基础物资。
接着,他拿出那袋帝国铜犬币。
“这些,买些新鲜蔬菜、鸡蛋,如果有的话。再要一罐灯油。”
铜币是硬通货,店主态度稍好。最终,约465枚铜犬币换来了一小袋土豆、几个蔫了的萝卜、十枚鸡蛋、一罐灯油和一小包劣质茶叶。
采购过程中,凌弃状似无意地与店主搭话:
“老板,镇子最近太平吗?听说北边不太妙。”
老头一边称重,一边叹气:“太平啥?北边打仗,流民越来越多,物价飞涨。镇外也不安生,晚上都能听到狼嚎,还有人说看到沼泽里的怪物跑出来了……守备队人手不够,唉……”
凌弃默默记下。他又去了铁匠铺,用几枚额外的铜币(之前零散留下的)买了几根缝补皮甲用的粗针和一小卷韧线。在路过一家小酒馆时,他听到里面几个佣兵醉醺醺地谈论着南边丘陵地带发现了一个废弃矿坑,据说有值钱的矿石,但也异常危险,死了不少人。
将所有采购的物品仔细分装进两个麻袋后,凌弃没有再多停留,背着沉重的物资,快步离开了小镇。守门的民兵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返回丘陵的路程感觉更加漫长。背着东西,他更加警惕,不时回头观察是否有人跟踪。幸运的是,似乎没人对一个采购日用品的外来佣兵感兴趣。
当他终于安全返回隐蔽的洞口,用暗号与叶知秋对接后,才松了口气。
叶知秋看到他带回这么多食物和必需品,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但听到凌弃描述的物价和镇内情况后,笑容又黯淡下来。
“粮食这么贵……兽人金币还不值钱……”她清点着物资,忧心忡忡。
“嗯,”凌弃沉声道,“这里也不太平。北边战事的影响已经蔓延过来,物价飞涨,流民增多,镇外也不安全。我们需要尽快熟悉周围环境,找到稳定的食物和水源,不能完全依赖镇子。”
他将采购的物资妥善存放好,特别是珍贵的盐和药品。那点新鲜蔬菜和鸡蛋更是成了难得的宝贝。
首次进入南风镇,虽然成功换到了急需的物资,但也让凌弃和叶知秋清醒地认识到,这里的平静只是表象。生存的压力并未减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他们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尽快适应这个新的、同样充满未知与挑战的环境。手中的银狼币和金狮币更加不敢轻易动用,那是他们应对真正危机的最后底牌。探索周边猎场、寻找稳定水源、以及评估那个传闻中的废弃矿坑……这些事情,很快就被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