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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渐渐浓稠得化不开。

城市边缘的街道上,最后几盏路灯在午夜来临前相继熄灭,只留下便利店橱窗里透出的暖黄色光芒,像茫茫黑暗海洋中一座孤独的灯塔。玻璃门上的风铃偶尔发出轻微的叮当声,那是夜风穿过门缝时留下的痕迹。

便利店内,电子钟的数字无声跳动:23:41。

林寻和库奥特里面对面坐在货架旁的折叠桌前,桌上摆放着几样他们认为可以作为“筹码”的东西。天花板的日光灯发出稳定的嗡鸣,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光洁的地面上,轮廓分明却又在边缘处微微模糊,仿佛预示着即将踏入的领域本就介于清晰与混沌之间。

第一样物品被小心地封装在拇指大小的玻璃瓶中——那是一小撮金色的“薪火”,即使在静止状态下也保持着缓慢流转的姿态,内部有点点微光如星辰般明灭。这是他们渡化“疯戏子”后得到的最纯粹的故事之力与愿力凝聚体,装在瓶中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温暖与生命感,仿佛握住了一缕阳光。

第二样是那只已经安静下来的地府引魂铃。黄铜制成的铃身泛着幽暗的光泽,表面刻有细密到几乎无法用肉眼辨认的符文,偶尔在某个角度下,那些符文会短暂地闪过暗金色的微光。铃内没有铃舌,但若凑近细听,能在绝对的寂静中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呜咽声,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风声。这是阴司正神所赐之物,价值非凡,但两人都清楚,将地府之物带到鬼市交易,风险可能远超收益。

第三样……是那三百四十二块五毛钱。或者说,是这笔钱化作的“概念”。林寻通过系统界面操作了整整三个小时,才将这份“便利店的第一笔收入”所代表的“善缘”重新凝聚成形——此刻摆在桌上的是一枚散发着淡淡暖光的铜钱,比寻常铜钱略厚,边缘圆润,正中方孔周围刻着一个古朴的“善”字。当手指靠近时,能感受到一股令人心安的温和气息,仿佛冬夜里的热茶,平凡却珍贵。

库奥特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斧的斧柄,斧面上映出桌上三样物品的倒影。“这些,够吗?”他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便利店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能听到话语末尾那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不是恐惧,而是面对未知时本能的紧绷。

林寻的目光从三样物品上一一扫过,缓缓摇头:“不知道。鬼市的价值体系与我们熟悉的任何市场都完全不同。在那里,一段未被遗忘的记忆可能价值连城,而一块黄金可能还不如一缕执念来得有用。”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也许这撮‘薪火’在它们眼中千金难求,也许它一文不值。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墙上的电子钟跳到23:44。

就在这一分钟,放在桌角的那张黑色请柬毫无征兆地自燃起来——没有火焰,没有热量,只是从边缘开始化为细密的灰烬,那些灰烬甚至没有飘散,而是保持着请柬的形状,直至完全化作一堆黑色的尘埃。接着,连尘埃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站起身子来,并齐声说道:“时间已经到啦!”说话间,只见林寻动作轻柔且谨慎无比地把名为“善缘”的铜钱轻轻放进自己衣服内袋之中;而他手中拿着的另一瓶叫做“薪火”之物,则被其用一根细绳子牢牢系住后悬挂于脖颈之上。此时,紧贴着肌肤放置的这瓶“薪火”开始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温暖感觉来。

与此同时,库奥特里也迅速行动起来。他先是将巨大沉重的战斧稳稳当当地背负至身后,然后再借助身上那件宽松肥大的外套巧妙地掩盖住整个斧柄部分。不过尽管如此,那锋利无比的斧刃尖端还是不可避免地稍稍显露出来一些。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之后,二人便一同伸手推开了便利店那扇略显陈旧破败的大门。刹那间,一阵清脆悦耳却又异常刺耳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原来是门上所挂着的那串小巧玲珑的风铃正在拼命摇晃并发出阵阵叮叮当当之声呢!

此时此刻正值深夜时分,外面漆黑一片宛如墨染一般,万籁俱寂唯有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这股午夜凉风犹如一把凌厉无匹的利刃般狠狠地劈向他们,带来了初秋时节独有的丝丝寒意以及城市边陲地区那种与生俱来的荒凉寂寞之感。面对此情此景,林寻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最后望了一眼那家便利商店。此刻店内依旧灯火通明,暖黄色柔和明亮的灯光穿过透明洁净的玻璃窗洒落在四周,使得原本就摆放得十分规整有序的货架显得愈发整洁美观,就连那张平日里总是堆满各种杂物的收银台现在看起来也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跟以往任何一个普通平凡的夜晚毫无二致——然而只有一点除外,那便是他们即将要勇敢迈入其中的那个神秘莫测、充满未知与惊险刺激的特殊领域啊!

按照请柬上最后的指示,他们需要前往三个街区外的一个荒废已久的三岔路口。那里曾是老城区与新开发区的交界处,后来规划变更,道路改线,这个路口便被遗忘了。路灯早已不亮,护栏锈蚀断裂,路面上裂缝丛生,野草从沥青的破口处顽强地探出头来。

惨白的月光如同水银般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夜晚。这片银色光辉如同一层薄纱,轻轻地覆盖在大地上,使得一切都显得格外清晰而神秘。在这样的月色映照下,两个人影宛如幽灵一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他们的身影被拉长至极致,仿佛要融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但又似乎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库奥特里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紧紧握住了背后那把沉重的斧柄。与此同时,林寻也默默地念起一串复杂的指令,随着他轻声低语,一个虚拟界面悄然浮现在他的眼前。这个界面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其中包含了各种精密的数据和图表。

此刻,时钟的指针正以一种近乎缓慢的速度移动着,仿佛时间本身也在等待某个重要时刻的到来。终于,时针指向了午夜十二点整,就在这一刹那间,异变骤然发生!原本平静的三岔路口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一般,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

不是视觉上的错觉,而是空间本身在发生变化。柏油路面像融化的蜡一样软塌、流动,重新凝固时已变成一条泥泞的小径,路面铺着的不是石子,而是细碎的白骨——指骨、肋骨、颅骨碎片,全都经过打磨般光滑,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荧光。远处城市的灯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远方山头上点点幽绿的鬼火,那些火焰飘忽不定,时而聚拢时而分散,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空气中渐渐飘散开一团团烟雾状的东西,那股混杂着多种味道的怪味也越发浓烈起来。仔细分辨,可以闻到其中既有刚翻动过的泥土所散发出的阵阵腥臭味儿;又能察觉到一丝丝来自于腐烂尸体身上那种难以言喻的甜腻感;除此之外,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劣质檀香被点燃后产生的刺鼻浓烟味儿……这三种截然不同且相互冲突的气息交织缠绕在一起,仿佛变成了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捂住口鼻一般,让人感到呼吸不畅,脑袋发晕,眼前更是泛起一阵又一阵的迷糊之感。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而又细小的声响突然传入耳际——那听起来就好像是无数个人正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但由于距离太过遥远所以根本无法听清具体说了些什么一样。紧接着,这种类似低语般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响亮,并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和沉重缓慢的木质车轮碾压过石板路面时所发出的“嘎吱”声一同响起。偶尔间,还会传出一两句明显经过刻意压制住的低笑声。

这些原本只存在于想象之中的声音此刻竟真实地呈现在众人耳边!它们先是从一片混沌黑暗当中逐渐显现出来,随后便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向四周扩散开来,而且其音量也在不断增大,频率亦是愈发频繁……终于,当所有声音都汇聚到顶点之时,整个场景彻底凝固在了原地不动。

下一秒,一条宽阔笔直的街道毫无征兆地突兀出现在人们眼前。

街道两侧悬挂着惨绿色的灯笼,灯笼纸薄得透明,能看见内部燃烧的不是火焰,而是一团不断蠕动的幽光。灯笼下,是一条热闹却又死寂的“街市”。说它热闹,是因为街道上挤满了“人影”,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器物碰撞声不绝于耳;说它死寂,是因为所有这些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玻璃传来的,缺乏真实的质感,而那些走动的“人影”大多动作僵硬,面容模糊。

鬼市...... 林寻轻声呢喃道,仿佛这个名字蕴含着无尽的神秘和危险。他的目光紧盯着前方那片朦胧的阴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站在一旁的库奥特里微微皱起眉头,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然与坚定。

深吸一口气后,他们一同迈出脚步,小心翼翼地踏进了那条被称为鬼市的街道。刚一踏上路面,一种异样的感觉便涌上心头。原本以为会是泥泞不堪的小路,但实际上双脚所触及之处异常坚硬,宛如石板一般。更诡异的是,每当他们抬脚离开地面时,鞋底竟然干干净净,毫无痕迹留下;然而与此同时,脚下却会缓缓渗出血红色的液体,仿佛这些鲜血是从地下源源不断涌出的。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一直延伸到视线无法企及的远方。每个摊位上方都悬挂着一盏小巧玲珑的绿色灯笼,散发着微弱而摇曳不定的光芒。在这片昏暗的光线下,那些摊位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故事。

左边的第一个摊位上,摆着十几个玻璃瓶,瓶内装着五颜六色的雾气,那些雾气在不断翻涌,时而凝聚成模糊的场景:一片开满鲜花的原野、一场盛大的婚礼、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摊主是个面容枯槁的老妇,她闭着眼睛,双手拢在袖中,只有当有“顾客”驻足时,才会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旋转的灰色雾气。

新鲜出炉的梦境啊!这可是昨天才从城西那个穷酸书生那里收到的呢! 老妇人的嗓音仿佛被岁月风干了一般,沙哑得如同两块粗糙的砂纸相互摩挲着发出的刺耳声响。她站在街边,身旁摆放着一堆破旧的布袋子和几只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瓶子。

林寻紧盯着眼前这个神秘而又古怪的老妇人,心中暗自嘀咕道:这些所谓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会有如此浓郁的精神波动……正当他思索之际,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开始疯狂地闪烁起红色警报来——

【检测到高浓度精神残留体!危险等级:极高!】

【建议与目标物体保持至少三米以上的安全距离!切勿靠近!】

【强烈不建议进行任何形式的接触或交易!否则后果自负!】

面对系统给出的紧急提示,林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带着同伴们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毕竟,在这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世界里,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下一个摊位属于一个无头的鬼魂。它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衫,脖颈处的断口平整,却没有流血,只是不断有黑气从中冒出。这鬼魂的“头”被它提在左手,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头颅,双眼紧闭,嘴唇却在动:“来看看啊,上好的眼珠,刚从枉死城新鲜运来的——”而它的右手正在用细线将一颗颗眼球穿成手链,那些眼球颜色各异,有棕色的、蓝色的、甚至还有一两个泛着诡异的金色,每颗眼球都还在微微转动,瞳孔收缩扩张,仿佛仍能看到东西。

库奥特里感到一阵反胃,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街道上的“顾客”形形色色:有穿着清朝官服、脸色铁青的僵尸,一跳一跳地从一个摊位挪到另一个摊位;有身体半透明、脚下离地三寸飘行的魂魄,它们经过时带起阵阵阴风;有长着狐狸耳朵和蓬松尾巴的精怪,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四周;还有一些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存在”——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阴影,表面伸出又缩回无数细小的触手;一个由无数张人脸拼接而成的“生物”,每张脸都在同时说话,发出混乱的呓语;甚至有一辆无人驾驶的纸扎马车,由两匹纸马拉着,慢悠悠地穿过街道,车窗内一片漆黑,却隐约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里面向外窥视。

林寻的系统已经过载到不得不关闭部分非核心功能。他的额角渗出冷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信息冲击——每一个摊位、每一个“顾客”都在散发着不同性质的能量信号,这些信号在他的感知中互相叠加、干扰,形成一种令人头痛欲裂的噪音。

但他们没有停下脚步。

按照请柬上最后浮现的提示,他们需要找到市集尽头的“解忧堂”。两人穿行在诡异的摊位间,尽量避免与任何存在发生目光接触。有一次,一个长着三只眼睛的摊主朝他们招手:“两位生面孔啊,来看看这个,刚到的‘阳寿蜡烛’,能续命的——”摊位上摆着一排白色蜡烛,每根蜡烛的火焰都是不同的颜色,燃烧时发出的不是光,而是一幅幅快速闪回的人生片段。

林寻拉着库奥特里快步走开。

越往深处走,摊位越少,但出现的“商品”越发放肆。他们看到一个摊位上摆着几个陶罐,罐口被封住,却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断撞击罐壁,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另一个摊位上,一个侏儒模样的小鬼正在用锉刀打磨一根人类指骨,把它打磨成钥匙的形状;还有一个摊位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蒙面人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出售秘密,价格面议。”

空气越来越冷,那种混合气味也越来越浓。绿灯笼的光在此时显得格外阴森,将一切都染上一层病态的颜色。

终于,在街道的尽头——或者说,在鬼市这条支路的尽头——他们看到了一个与其他摊位都不同的地方。

那是一个小小的店铺,门面只有寻常摊位两倍宽,但看起来要“实在”得多。砖木结构的外墙,青瓦铺顶,檐下挂着一块木匾,匾上写着三个工整的楷体字:“解忧堂”。店铺门口没有挂绿灯笼,而是左右各悬着一盏纸皮灯笼,灯笼内透出柔和的暖黄色光芒,在这片惨绿主宰的街市上显得格格不入,却也因此格外醒目。

透过敞开的大门,能看见店内简单的陈设:一个木质柜台,几个药柜,墙上挂着几串干草药。一个面容和善、须发皆白的老婆婆正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一杆小铜秤,专注地称量着柜台上的几种干枯草药。她的动作缓慢而平稳,每一次添减都极其精确。

与周围那些诡异的摊主相比,这位老婆婆看起来简直正常得过分——她穿着深蓝色的棉布上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的皱纹深而温和,就像是任何一个老旧社区里都会遇到的那种慈祥老人。

但林寻和库奥特里都绷紧了神经。

能在鬼市最深处开这样一家店,能在这一片混乱与疯狂中维持如此的“正常”,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两人在店门外停顿了三秒,交换了一个确认的眼神,然后迈过门槛,踏入了“解忧堂”。

店内的空气与外面截然不同——那股混合的诡异气味在这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像是甘草、陈皮和某种不知名干花混合的味道。温度也回升到人体舒适的范围,仿佛从寒冬一步跨入了暖春。

老婆婆没有抬头,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她的手指干枯但稳定,捏起一小撮暗红色的草药碎片,放在秤盘上,移动秤砣,点了点头,然后才将草药倒入柜台上的油纸包中。

“两位,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她开口问道,声音温和,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林寻心中一凛。他们进入时故意放轻了脚步,这老婆婆却连头都没抬就知道来的是“两位”,而且直接问“烦心事”而非“要买什么”。

他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不是现代人的点头致意,而是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这是他从系统中检索到的、面对此类存在时较为妥当的礼节。“婆婆,我们是来求药的。我的一个同伴,被人……不,是被鬼,钉下了一枚‘因果之钉’,不知贵堂可有解法?”

老婆婆这才抬起头。

那双看起来浑浊的、带着老年人常见白翳的眼睛里,在抬眼的瞬间闪过一道精光——不是锐利的、攻击性的光,而是一种看透一切的了然。她的目光先落在林寻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移到库奥特里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特别是在他背后那截露出的斧柄上多看了两眼。

最后,她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小铜秤放下。

“因果债,最是难缠。”老婆婆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吐得很清晰,“纠缠如藤,越理越乱;沉重如石,越背越沉。一旦被钉上,便是将一段孽缘生生刺入命理之中,从此与那施术者命运相连,同损同荣,直至一方彻底消散。”

她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木盒,打开盒盖,里面铺着深红色的绒布。老婆婆从绒布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那瓶子由暖玉雕成,不过拇指大小,玉质温润,表面有天然的云纹。透过半透明的瓶身,能看见里面装着一小簇安静燃烧的白色火焰。

那火焰没有根,没有燃料,就在瓶内的空间中静静悬浮、燃烧。火焰的核心是纯白色的,边缘泛着极淡的蓝光,最奇特的是,它虽然看起来是火焰,却感受不到丝毫热量,反而散发着一股清凉的气息。

“此乃‘业火莲心’。”老婆婆将玉瓶放在柜台上,“采自无间地狱最底层的业火海中,需在亿万罪魂哀嚎达到顶峰的那一刹那,摘取业火自然凝结而成的莲心。此火可烧尽一切怨气纠缠,溯因果之线而上,焚尽孽缘根本,又不伤宿主魂魄。正是你们需要的东西。”

林寻的目光紧紧盯住那小小的玉瓶。系统的扫描结果疯狂刷新:【检测到极高阶净化能量体】【能量性质:因果律级】【纯度:无法测量】【威胁度:无(对宿主)】【建议:获取该物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敢问婆婆,此物……如何交换?”

老婆婆笑了。

她笑得很慈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了满口牙齿——那些牙齿是黑色的,不是污渍的黑,而是如同最深的夜色,又像是被墨浸透的玉石,在灯笼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她没有去看林寻从怀中取出的“善缘”铜钱,也没有看林寻从脖子上解下的“薪火”小瓶,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库奥特里背后的战斧——那柄战斧上散发出的淡淡神性,在这鬼市中本应如灯塔般醒目。

老婆婆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那手指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却同样呈现出淡淡的黑色。

她指向了库奥特里。

“我不缺这些身外之物。”老婆婆的声音依然温和,说出的内容却让两人浑身一冷,“我要他……十年阳寿。”

店内陷入一片死寂。

柜台上的玉瓶散发着柔和的光,瓶内的白色火焰微微晃动了一下。墙角的阴影似乎在这一刻加深了,草药香依然弥漫,却带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库奥特里的手猛然握紧,斧柄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林寻感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系统的警告信息在视野边缘闪烁:【检测到契约类术法波动】【建议立即终止交易】【重复:建议立即终止交易】。

老婆婆的手指依旧稳稳当当地指向库奥特里,仿佛那根指头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般。她的目光如同一泓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惊地停留在眼前这位身材魁梧的战士身上。时而像在审视着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时而又如在品鉴一幅稀世珍宝般细细端详起来。

十年阳寿,便可换取此瓶业火莲心 老婆婆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似乎对自己开出的条件充满信心,觉得这样的交易再合理不过了。

此时此刻,店外的鬼市依旧人声鼎沸,喧闹异常。然而,这些嘈杂的声响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隔,显得格外遥远且模糊不清。相比之下,店内反倒愈发静谧安宁,宛如与世隔绝之地。

灯笼散发出微弱但温暖的光芒,透过窗棂洒落在地面和柜台上,映照出三个人影相互交织、重叠又分离的奇妙景象。它们犹如一群沉默的舞者,正在用独特的方式诠释一场无需言语的舞台剧。

林寻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突然间感觉喉咙一阵发干发涩,竟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库奥特里。只见库奥特里面色沉静如水,毫无表情可言,唯有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之中,隐隐约约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惊愕,有迟疑,还有内心深处激烈的挣扎与矛盾……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片沉甸甸的凝重之色。

这绝非普通之物,既非金银财宝亦非奇珍异宝,更无法用常规标准去度量其价值抑或寻觅替代品。此乃生命之源、时光之流,亦是个体于尘世立足之本。此刻,那位端坐于柜台之后的老妪正悠然自得地守候于此,她那双布满皱纹却仍显灵动的眼眸始终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库奥特里,而她那只原本就略显黝黑的手指则直直指向他,仿佛要将他牢牢锁定一般。在这片暖色调的光晕之中,那根黑黢黢的手指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般突兀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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