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破了心思,陆晨玄依旧不动如山:“晚辈以为论迹不论心,无论前辈如何看我,我自当履行承诺。”
“好了。”步闻打断,“我们也该走了。”
青蛟王目送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
“一年前这小子还在仙胎挣扎,没想到现如今已经有了和仙台高阶修士捉对厮杀的资格,当真是妖孽。”
在黑渊一致对外的时候,妖族并没有从中作梗。
他们都知道黑渊人妖两族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现有人族在外御敌,倒是给了他们韬光养晦的时机,只是陆晨玄的出现让青蛟王再次将神经紧绷了起来。
他匆匆赶往黑毒王的巢穴,陆晨玄的成长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
南国。
残雪在小灵寺的青砖上积了薄薄一层,像是谁撒了把碎盐。
几株枯梅斜斜地倚着墙,枝头仅存的几片花瓣在寒风中瑟缩,终于还是被风卷着飘落,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很快就被新的落雪半掩。
慧能盘膝坐在蒲团上,手里捧着半块木鱼,指腹一遍遍划过上面 “度一切苦厄” 的刻痕。
“明王打算让谁出阵?”
慧能的声音平淡如水,不起半分波澜,却让佛堂里跳动的烛火莫名一滞,火苗猛地向下一缩,又缓缓舒展开来。
大日明王的金身立在供桌后,足有三丈高,鎏金袈裟上的金线在烛光下流转着暖光。
他掌心托着的那轮小太阳忽明忽暗,光芒映照在佛堂的梁柱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大师放心,这一战,南国必胜。” 他答非所问。
慧能缓缓抬头,视线掠过明王金身胸口那道狰狞的裂痕,这是与冰煞王一战留下的印记。
“时间不多了。”
他指尖轻轻叩击木鱼,“笃、笃” 的声音在寂静的佛堂里格外清晰。“黑渊那边,白浮生已半步天人,白可夫继承其坚韧不拔的心性,还有个陆晨玄......”
“陆晨玄?”
明王凝起双眸,佛光骤然炽烈起来,将佛堂照得如同白昼,“又是这小子,捣毁我寺祭坛,害得南国四百八十寺上下境界大跌,老夫必杀他!”
此刻,大日明王已经全无僧人的模样了。
“这一次为了保住你天人境界,你也明白,梵境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所以这次,只许胜,不许败。”
慧能的睫毛上不知何时凝了层白霜,像是刚从寒潭里捞出来一般,连呼吸都带着白气。“所以,你打算派谁去。”
大日明王并未明言,只是胸有成竹。
到了交换名单的时候了,铁刀峡再一次出现人烟。
九座高峰依旧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离境的玄衣老者捻着胡须站在西侧崖边,身后多了两名背负长剑的童子,童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如鹰。
“天枢子,你们贪狼星宫总爱迟到。”
老者扬声道,声音撞在峡壁上,发出嗡嗡的回声,惊起一群寒鸦。
天枢子踏着星芒落在东侧崖顶,脚下的星芒一闪而逝,青衫被罡风猎得鼓起。
“对付梵境的老秃驴,总得让他们多烧几柱香。”
话未落音,峡口腾起了漫天佛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佛陀率着一众僧人踏云而来。
“施主们果然守信。” 佛陀合十行礼,“那就交换各自名单?”
龙太初从怀中摸出羊皮卷,手腕一扬,扔向对岸。
佛陀伸手接住,卷上的墨迹旋即亮起,三个名字清晰可见 —— 白浮生(仙台之上)、白可夫(仙台境)、陆晨玄(仙台之下)。
佛陀递过自己的名单。
天枢子伸手接住,目光落在名单上,瞳孔微微收缩,名单上写着:大日明王(仙台之上)、神垣(仙台境)、屈娘(仙台之下)。
佛陀他抬手一挥,佛光在峡中凝成一道光幕,光幕上的佛文闪烁不定。“三日后辰时,在此相聚。”
这个对战的消息在黑渊内部传开,引得一片沸腾。
龙氏祖地,化龙池。
陆晨玄盘膝坐在池边,背脊挺得笔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眉心的竖瞳若隐若现,偶尔闪过一丝红光,倒映在池水里,就像是有两轮日月在沉浮,一明一暗,相互交替。
“神垣那家伙,居然代表南国出战,你可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龙七从身后走来,脚步很轻。
他手里捧着件玄色劲装,布料看着普通,却隐隐有光泽流动。“这件仙台秘宝,是龙氏的助力。”
陆晨玄没有推辞接过劲装,之前的铁甲球,伴随着他的体魄升至仙台,就很少有需要了。
这件法衣倒是来得及时。
陆晨玄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开口道:“神垣暂且不谈,这屈娘是什么来头,南国那边竟然会选出一个小女娘来,很可疑。”
龙七的脸色暗了暗:“据说早年是影杀楼的杀手,一手‘千丝引’能善于绞碎仙胎修士的元神。” 他顿了顿,“其他的就查不到了。”
话落,龙七又补上一句:“我们的情报自然不及刀剑楼,去买消息,那边放话了,要你亲自上门才会给屈娘的消息。”
陆晨玄皱了皱眉:“我会去一趟。”
白熊营帐里,烛火摇曳,将里面的人影拉得很长。
白可夫正擦拭着魔剑,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当然,少年对情爱之事尚不了解。
剑身上的四类煞纹在烛火下流转,还有一道煞纹初具模样,但并不清晰。
“少主,神垣是南国雏龙榜第一,在小灵界中和陆晨玄打过不少交道,此人不好对付。”
廖刚脸色苍白,站在一旁,那微弱的气息,几乎和将死之人差不多。
白可夫将魔剑归鞘:“不管他是谁,此战我已经没有输的余地了。”
帐外传来脚步声,很沉稳。
白浮生掀帘而入,寒风随着他的动作灌进帐内,吹得烛火晃了晃。
他青衫上沾着雪,手里还拿着一卷古书,书页泛黄,边角有些磨损:“小可,准备得怎么样。”
他目光扫过两人。
白可夫抬头,看着白浮生眼底的光芒,起身扶住廖刚:“我会赢下这一场,为父亲减轻压力。”
毫无疑问,白浮生和大日明王的一战,结局已定。
所以,几乎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陆晨玄和白可夫的身上。
在这段时间,白浮生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他的存在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
夜光如水,洒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