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旅途之中,能够有一个愿意倾听自己,并且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伴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幸运的事情。
然而这份幸运并不会眷顾所有人,就比如说李海建。
“咳咳……”
在外面闲逛了一圈,李海建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旧宅,他知道这里不会有任何人,事实也的确如此。
夜幕降临,黑暗为这片本就荒凉的庭院又增加了几分悲凉,将几盏油灯点亮,李海建坐在了父亲最喜欢的那把藤椅上。
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整个庭院,恍惚之间,李海建似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过去,那个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少年时代。
然而,在这美好的回忆中,有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呀。”
门的右侧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李海建一眼就认出了手上戴着的镯子。
cicada 3301,时隔多年,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男人又一次出现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对那么久不见的老朋友上来就是质问吗?你这家伙,可真够无情的。”
和以往一样,这个男人的语气很是轻浮,对于他,李海建的感情是复杂的。
从外貌上来看,cicada是标准的欧洲人长相,这个种族李海建深恶痛绝。
但从个人角度来看,cicada给予了他能够报仇雪恨的能力,而且一定程度上提供了引导帮助,是个可以称得上是伙伴的人。
“现在这种时候,还来找我干嘛?不会是又要下预言吧。”
“怎么可能。”
迈着轻快的步伐,cicada坐在了李海建身边的椅子上。
“这种事情,不用我说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
死期就在明日,李海建心里再清楚不过,然而面对死亡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他开始感到有些畏惧。
“你害怕了?”
“……”
cicada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他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只是不甘罢了,祖国正在稳中向好,但还有很多未尽之事……”
“关于这点,你大可放心,后人的脚步不会因为前人的止步而停下,你的努力最终不会白白费。”
“这也是你从未来看到的吗?”
听闻此言,cicada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
“这我不能告诉你。”
“故弄玄虚……”
几十年的交往下,李海建对cicada的性格早已了如指掌,这家伙能够现身,绝对不只是为了来和一个将死之人聊天的。
“这倒是被你说对了,我这次出现,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
李海建双手交叉,后背靠在了椅背上。
“对于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是能称得上好消息的?”
“那当然是免死的机会咯。”
“别开玩笑了。”
“我可是认真的。”
cicada的眼睛里闪烁着严肃的光芒,李海建叹了口气。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我在观察这个世界之后的无数种分支情况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庞大的世界线集合之中,出现了一条你存活下来的可能性。”
“能够发现它纯属巧合,我进入其中研究了一下之后,发现在那里,你杀死了马修-尤里乌斯,所以说特地来转告一下。”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我必须要死在明天,不然的话这个世界最终会走向绝望,怎么现在又不想让我死了?”
面对李海建的提问,cicada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他只是抬头看向了天空。
“这个世界,每分每秒都在产生无数新分支,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甚至小到一个原子的动向,都会让世界走向不同的未来。”
“在如此之多的分支之中,你活下来的可能性只有一个,理论上来说,这个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
如此发言之后,一股莫名的愤怒在李海建心中升起。
“你是来取笑我的吗。”
“自然不是。”
cicada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发簪,看着那上面熟悉的花纹,李海建陷入了沉思。
“这是……”
母亲的发簪,在年幼的美好记忆中,这枚簪子的出现代表着团聚的晚餐和生动有趣的睡前故事。
“人类不能没有希望,如果失去了向前的动力,哪怕本事再高也发挥不出来。”
“我不希望明天你是抱着送死的心态去战斗的,这样对未来同样毫无意义。”
“……”
将发簪握在手里,李海建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这是来自于记忆深处的母亲的味道。
“你就不怕我真的把他杀了吗?”
“凭人类之身想要斩杀神明,简直是天方夜谭。”
“人类和神明,说到底还是没有区别,手里的权柄再大,最终也逃不过湮灭。”
“是啊……”
一阵沉默,李海建看向了天空,冬季晴朗的夜晚,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见。
还记得曾经,他躺在母亲的怀里,听着她一颗一颗的数着天上的星星,把它们的名字一个个报出来。
“不过,众神的时代终将远去,这个世界最终还是要靠人类自己来维持下去,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这点。”
“你不也是神明吗?为什么要推翻自己的统治!”
“噗……”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的cicada突然笑了起来。
“你看我全身上下,哪点像神了?”
细细打量之下,cicada全身上下都残留着世俗的气息,的确没有一点神话故事中仙人那飘飘然的样子。
“我和你一样,也是人类,也会死,只不过身份特殊了一点而已。”
李海建缓缓起身,他腰间的长刀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响动声。
“既然你想要我出全力,那我就遵循你的想法,不过,要是那家伙真的死在我手里了,你可不要怪罪于我。”
“那是自然,如果他连你这关都迈不过去的话,就更别提后面的情况了。”
向前走了两步,李海建蓦然回首。
“我问你,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
cicada双手抱头躺了下去。
“去观察下一条世界线呗,有你活下来的世界线,自然也有他活下来的世界线,机会是无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