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不管这丫头，大多也是言王府的关系，还有就是听到的传闻，说这丫头如何如何不好，便想着言王府那地方养出来的，能好才怪……没成想……哎。
到底是自己亏了这丫头。
若是争取带回镇南王府好好养着，怕也不会比她的母亲差一些。
如今，那名声在外，想要改变旁人的想法，怕是不易，嫁个豪门贵胄作当家主母也是难……何况，学业看来也是荒废了，她有些愧疚，拍着言笙的手，微微摇着头。
这丫头倒是不记怨，一出手，连“仅有”的玉如意都送来了，丫头不记怨，她却不能为老不尊，这玉如意，如何也收不得。
王若水看着两人推搡，含笑劝着，“祖母……您就收着吧。”
“虽说镇南王府鞭长莫及，但左右小笙也是您的外孙女，您真的要管，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她笑得温柔，走过去将那只互相推着的盒子交到了老夫人手里，拍拍她的手，“这是小笙一片心意，您总不好拒绝才是。”
“你……”
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终究是拗不过这两个丫头，只一手牵着一个，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年……哎……当年的事情便不必说了。虽说镇南王府同言家再次联姻，你祖父的心思老身也懂。”
她又叹了口气，有些歉意地看着言笙，“但是……你母亲和……你父亲的事情，我这些年始终不能释怀，这一点，你要谅解……但说到底，你终究是无辜的，又是我镇南王府的血脉，上一辈的恩怨，无论如何也不该波及到你。”
“我晓得。”言笙微敛着眉眼，含笑应着，乖巧得很。
“往后啊，你们姐妹俩，倒是要相互扶持着。”老夫人将言笙和王若水的手搁在一块儿，拍了拍，“若水丫头我自是明白，你在言王府定也不会受了什么委屈，再者，二房终究也不必掺和那边的事情。只是这笙丫头……是个委屈着自己也不愿说的性子，往后，你总要照应些。”
“若是你也照应不了了……便回镇南王府里来，老身自会替你们做这个主。”
言语温缓，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这一刻看着两个孙辈，言语中淡淡戾气和锐气，颇有年轻时的几分锋芒。
听说，彼时镇南老王爷还在的时候，便是不大做主的，里里外外都是这位镇南王妃在操持，将偌大一个镇南王府打理地井井有条，可见风行雷厉。
之后老王爷去世，老夫人便将手中大权交给了长子，一心呆在这内宅后院颐养天年，性子便愈发地温和起来。
今日，却似乎隐隐能见当年风华。
言笙靠在她身旁，柔声应着，王若水却是有些不服，嘟囔，“祖母，您不知道，那位庶出的姑娘，真把自己当回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骄傲，我瞧着也没传闻中那么好。”
“传闻自是做不得数，这一点你还不晓得？”老夫人横了一眼自家孙女儿，“那位庶出，出身不好，自个儿娘是个勾栏院出来的，就这一点，还指望她成什么气候？你莫要同这样的人费心，凭白折辱了自个儿。”
言语温缓，语速也慢，却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感，和隐约的不屑一顾。
王若水淡笑，应着，“是，祖母教训的是。”
出身最是重要。即便是庶出，也有三六九等，有些小门小户正经人家的女子生出来的孩子若是温雅持重，倒也不会被人瞧不起，最是末等的就是秋姨娘这般，自个儿身份低贱，入府之时也闹出了不大光彩的事情，这些年来隆阳百姓还津津乐道着，如此，言紫凝便也是受了牵累了。
世人皆知，母凭子贵，却也知道，子也凭母贵。
纵然言笙在如何无能平庸，最后只要行事端稳，也差不去多少。
老夫人原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却隐隐有些替这丫头委屈，若是真的平庸倒也还好，可这人却断断不是如此……她看着身旁并不多话，却眉眼精致温柔、又自成一派气质的少女，叹了口气，“笙丫头……虽说如今年岁大了些，不知你……还想去学堂读书么？”
言笙诧异，却又恍然，摇了摇头，“谢祖母关心，但不必了。”
不说这个年纪，就说她出现在早已自成小团体的私塾里，到时候该有多少小心思针锋相对，她虽不惧，却也懒得去理会。何况，私塾教的东西于她而言并没有太多的益处。
生怕老夫人再坚持，她只好拖了秦涩出来当挡箭牌，“祖母且宽心，这阵子瑞王爷也给外孙女儿找了老师，所以不曾耽误了学业。”
说完，言笙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此卖乖的模样。还不曾耽误了学业……啧，真假。
老夫人却是宽了宽心，点点头，问着，“都教一些什么？”
言笙想了想，做生意之类的大体不大好说，一来也暴露了秦涩，于是格外乖巧，“也就一些基本的诗书礼仪，瑞王爷还费心找了一个女大夫，教我一些医术。只说如此的话，以后也算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这倒是实在话。
老夫人点点头，彻底宽了心，只道，“之前只听说瑞王爷如何不好相与，没想到他倒是对你另眼相待，过两日，我派人送些礼去，也算是聊表谢意。”想来这些事，言王府那几位是不会做的，只能自个儿这里费心些了。
言笙乖巧应着。
半点不曾显山露水。
一旁王若水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位表妹怕是自己终究小瞧了去，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周身气质变了不说，就说这说话的模样……若是自己不知内情，怕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诗书礼仪？呵呵……怕是这丫头就算无法无天到去把脑袋上的天捅了，这位爷也只会帮着捅，完了还要关心这个小祖宗捅地累不累、开不开心，至于派人教她诗书礼仪？骗鬼呢？
哦，在骗她家单纯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