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如此麻烦。我若攀不上，你便来就我。”
“可好？”
门口少女言笑晏晏，目光柔和，眉眼之间清朗又贵气，身后是淡淡日色，晕染着三千青丝都暖融融地晕着光，就如九天之上而来的仙女。
一身素色长裙，巧笑嫣然站在那，看上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略显瘦削的身体，脊背笔直，就这么淡淡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本册子，眼神磊落又带着点似曾相识的不羁。
赫然就是他们方才口中的主角，言笙。
老夫人一怔，才意识到这位过来竟是无人通传？再看那丫头身后，跟着的便是瑞王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西承，此刻却只是跟在言笙身后，臂弯间挂着一件雪白的毛皮斗篷，俨然对方才是主子一般。
老夫人悄悄偏头去看瑞王，却见对方竟是半点异色也没有。
甚至，方才还大刺刺靠着椅背的年轻王爷，此刻散了一身凌厉，温和地不像话，眉眼之间都是笑意缱绻，他几乎是立刻起身，伸手，向着门口的少女，“你怎么来了？”
言笙走过去，将手中册子搁在他身旁的茶几上，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在一旁的主位上坐了，对着那册子努努嘴，“没什么，不打紧的事。”
这两人之间的相处，自然而然到仿佛家人、知己，不需要旁人半句置喙。
外头西承将手中的斗篷搁置在了一旁的座椅上，才转身对着言笙请示，“笙姑娘，今儿个有您爱吃的榛子酥，可要来一些？牛乳茶约莫还要等一会儿。”
得了言笙的首肯，他便转身出门了，竟是完全没有等自己主子吩咐的样子。熟稔的很，像是做过了无数遍一般。
而她的这位外孙女呢？
那个在自己面前随和温缓、事事有度的女子，这会儿却是整个人懒洋洋地，直接伸手将瑞王跟前的茶盏接了过来，倒是不喝，只捂着手。
这一翻动作，流畅、自然，怕是这世上，也就她一人敢抢了这位殿下的茶盏。
老夫人看得心惊胆战，却见瑞王纵容着眉眼含笑，亲自又倒了一杯递过去，“这杯热一些。”
一个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一个事无巨细地伺候着。
老夫人观察何其细微，这会儿终于却是也发现，怕是这两位之间，早已超过了旁人以为的关系，又听这丫头方才如此说，知道她心中可能虽不至于怪罪自己，却也是不大喜欢了。
如瑞王所说，于言笙而言，自己终究是半路出家的外祖母，要论起亲疏，自个儿怕是还不如瑞王爷。
有心想要修复关系，也是真心为这丫头打算……素来雷厉风行的她，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却见那丫头抱着琉璃茶杯，转身之际笑意温和，“今日在这里见到祖母，好巧。”
竟是半点不提方才的话题，到这一些若有似无的霸道。
边上，秦涩似乎勾了勾嘴角，对这丫头的小心思了然于心，却也没点破，由着她去给老夫人送台阶。
老夫人自然也知道，当下也收了话题，只又端了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昨儿个不就同你说了么，过来谢谢瑞王殿下对你的照顾，又是替你这丫头找先生、又是教你医术的。”
说着，搁了茶杯，也是慈眉善目的，“如今，这谢也谢过了，既然你还有事，我便回去了。”
“以后得了空，常去镇南王府坐坐，若是……若是言家那几个不省心的，欺负了你，你也同外祖母说。”虽然，照如今这情形，怕是也轮不到自己。
言笙含笑起身，“我送您。”
身侧却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她，“刚从外头来，天寒地冻的，你先捂着，本王亲自送。”
嘴角勾着笑，笑意深深，眼神却寒着，意味深长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方才的谢意，本王收到了，想来，本王的意思……老夫人应该也收到了。”
言笙嘴角抽了抽，被握着的那只手就着秦涩的掌心挠了挠，示意他适可而止，终究是自己的外祖母，再者，她跑这一趟，说这许多话，终究也是为了自己。
这话说明白就好，脸却不能打得太过。
掌心微微的痒，秦涩自然知道言笙的意思，这丫头，最是心软，“乖。”说着，起身。
老夫人自然不会也不敢让堂堂瑞王爷亲自相送，方才迎接已经是给了她极大的面子，这会儿哪里还敢，当下就弯了弯腰，“既然笙丫头来了，想来是有事，王爷陪她即可，老身自个儿就成。”
秦涩本就没打算送，不过是为了安抚这丫头，当下也点点头，“如此，老夫人自便。”说着，扬了扬声，对着门口唤道，“嬷嬷，送送老夫人。”
老夫人一惊，这才看到门外转进来一个老嬷嬷，鹤发童颜，慈眉善目，欠了欠身，应着，“是。老夫人……请。”
老夫人又同秦涩道了别，才跟着嬷嬷出门，却听身后男子语气宠溺地不像话，“前阵子得了两块狐狸毛，知你喜欢，就让绣娘去做了，昨儿个刚送来，待会儿记得拿回去。”
那丫头那日穿的狐狸小袄，彼时自己第一眼所见，就诧异于这件小袄名贵，想着言王府似乎并未苛待了她……如今看来，竟是瑞王送的？
身后两人说了什么，已经听不清了，大体却还能分辨出，男子温柔又宠溺，少女少了几分该有的礼数，却自然而真实。
是被宠爱着的模样。
老夫人想了想，看向身旁嬷嬷，嬷嬷一直守在门口，却在那丫头进门的同样不曾通报……她出声问身旁嬷嬷，“嬷嬷，笙丫头……和瑞王爷，关系很好么？”他说，本王护她多年，事事以她为重……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嬷嬷并未察觉到老夫人的心思，只含笑回应，“倒也不是熟不熟的关系。小……”顿了顿，收回那个差点儿脱口而出“小王妃”的称呼，“笙小姐啊，是这么多年，瑞王府落成之日起，殿下带回府的唯一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