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下来了么？”
温和的嗓音响起。
艾薇儿眨了眨眼，保持着这个挂姿又愣了两秒。
然后一道红晕肉眼可见的从脖颈上涌出，覆满那白皙的脸蛋儿。
原本源源不断输送给【匿影斗篷】的星源力，也在这一刻断档。
所以，无比巧合的一幕的出现了……
红晕从脖颈攀爬到脸蛋儿后，头发也恰到好处的变回红色。
所以……
这姑娘是蒸汽姬？
“啊！”
艾薇儿猛地松开双手双腿，整个人猛地向后一弹。
不过弹射失败。
即便所有的力量都压到腰后的手掌上，也没能撞开那只手掌。
李先然单手向后微微一引，把彻底红温的蒸汽姬放下来。
然后平时大大咧咧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艾薇儿，和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又后退三米远，这才惊魂不定的站住。
情绪剧烈波动，山峰起起伏伏。
艾薇儿脑海里重播了一遍自己被果实弹开的样子。
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娘竟然挂在一个臭男人身上，还发呆了，还被自己的大果子给弹开了。
啊啊啊！
【66大爷的脸，都让你给丢到火星了！】
艾薇儿心底怒喷自己。
然后这个内心疯批，外表妖艳娇媚的大妞，一扬下巴，与李先然对视，直接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李先然注视艾薇儿，平静答复：“你问的是哪一件事？”
“那个宙……禁忌物手套！”艾薇儿差点把禁忌物全名说出来，在最后一刻只说了个笼统的称呼。
“正如你看到的那样，世界上已经再无它的影子。”
“真碎了！？”艾薇儿猛地瞪圆眼睛，即便从李先然口中得到证实，她依旧满脸的不敢置信，“那你刚刚全身发着电光……”
“你说这样？”
李先然随意打了个响指。
啪！
手指四周竟瞬间闪过几团离子火花，纯净的蓝色映在二人视网膜上。
这景象惊得艾薇儿向后再退一步。
“雕塑碎裂后逸散的能量，让我武道修行再越过一重，仅此而已。”李先然平静收回手掌。
【仅此、而已？】
艾薇儿口干舌燥，身子不受控制的打颤。
但她还是强行压下所有恐惧，用颤抖的语气问出心底最大的疑问：
“你、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现在？”李先然轻声开口，“姑且可认为，游武境10重。”
毕竟悟星境独有的星源罡气还未拥有，即便可以镇杀悟星境，自己也算不得踏入此境。
突破的契机已经不再是星源力。
炼化源罡天果，见到乌咾村血屠惨景，汲取残缺的禁忌物之威后……
自己对于【不眷】星途的感悟已经渐渐清晰。
所以真正突破的契机……
或许是需要见到更多的人间景象。
自己所走的，从来不是常规的修行之路。
开辟星途，证道神格，这条路……亘古未有。
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
脑海中轰然炸响！
现在，游武境10重！？
所以——
刚刚以灭世侄之姿镇杀班邦的你，只是有游武境9重？
要知道那个血腥状态，再叠加禁忌物融合的班邦，可是实打实的悟星境啊！
艾薇儿瞳孔剧震，红唇无意识张大。
脑海里所有割裂的画面，在这一刻被强行串联到一起。
……
书店里一脸认真购买千岛语词典、语法的李先然……
飞机座舱里，安静专注，以恒定频率翻完两本语言工具书的李先然……
托着孩童尸体冰冷自丛林走出的李先然……
凭游武九重之身，霸气一言“悟星与蝼蚁何异”的李先然……
以及……
此时此刻，单手捏爆b+级禁忌物【宙斯雕像（右手）】之后，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方式悄然迈入游武境10重的平静青年……
瞬间叠到一起！
所有的脸孔在层层重合之后，陡然清晰！
所有或温和、或平静、或霸道的表情，最终都汇成一个共同的概括。
那就是——
足以抚平一切的强大自信。
……
“我知道了。”
艾薇儿神色复杂，瞳中有闪过释然。
禁忌物碎了。
任务没有完成，又算完成了。
只是接下来向【圆规】递交报告时要多想一些措辞了，描述起来还需要逻辑自洽。
不过，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想明白的艾薇儿迎着李先然的目光坦然道：“还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今天恐怕逃不过他的掌心。”
“不必谢我。”李先然侧过身子，看向身后那壮观的陨坑，雨水已经开始汇向坑底。
他平静开口：“已经有人付过报酬了。”
报酬？
艾薇儿目光错愕。
然后不远处传来“噗通”一声重响。
艾薇儿猛地回过头去，只见一道满身鲜血的身影重重跪倒在泥泞的林间小路上。
那人有着千岛人常见的棕色皮肤，但脸色却因失血而显得苍白。
身躯比寻常千岛人强壮不少，腹部似乎有着一道巨大的贯穿伤，因而在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他全身衣物已经被雨水打湿，双手却托着一把系好的黑伞。
……
那人泥浆里，
朝着负手而立的李先然……
重重磕头。
一下、两下……
哪怕额头鲜血渗出，他也不知疲倦。
口中呢喃的“谢谢”最终化作痛哭。
这一刻，作为旁观者的艾薇儿忽然感觉心口收得很紧，让她极为难受。
接连看到阿贡的尸首、身受重伤的卡马尔……
她脑海里闪过某些极为不好的联想。
艾薇儿转过头，盯着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李先然没有回头，却是平静给出了答案。
“他是乌咾村最后的幸存者，被故意留了一口气，好与村子一同焚毁。”
“那包香烟，是他仅有的财物。”
……
艾薇儿失神怔住。
到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只是这个残酷的真相，让她红了眼圈。
她别过头，不让李先然觉察到自己的眼神。
“Kamal（卡马尔）。”李先然轻声开口，这次使用的是千岛语。
那道满身狼狈的虚弱身影磕头的动作猛然静止，他呆呆的看着视野里那平静转身的青年，然后红着眼眶用力点头。
“给阿贡收殓尸身吧。”
“……嗯！”卡马尔哽咽着重重点头，然后起身就要向着李先然走来。
李先然身后正是那个巨大的陨坑，此刻雨水已经积蓄了有十几公分深，如此看去一夜之后这里恐怕要多出一个湖了。
……
卡马尔迈开步子。
只是他本就因为失血而虚弱至极，起身的瞬间一个趔趄就要倒下。
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的艾薇儿心脏猛地提起，然后他就看到那个乌咾村最后的巽他人，咬着牙发出一声兽吼，单膝重重顶住地面。
身躯摇晃片刻稳住！
再之后，卡马尔没有任何停歇，起身，双手托着那把被他认真系好的黑伞，一步一步，来到李先然身前。
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递去那把黑伞。
李先然平静注视着那被雨水泡得有些发白的手掌，因为失血产生了轻微的抖动，但还在努力保持稳定。
他伸手抓起那把黑伞。
卡马尔却没有立刻起身，以最虔诚的姿态将额头深深印在大地。
他喉咙里咳着鲜血，语气颤抖、虚弱，却无比坚定。
“卡马尔恳求……主人收留……”
“从今以后，卡马尔就是主人脚下……最忠诚的猎犬。”
“永不、背叛！”千岛猎犬·卡马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