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江没有否认。
“我对您做的很多事都不满。曾经出于孝顺，没有点明。这些年，您非但没有改变的想法，还因为年纪大了越来越过分。我想，我没有必要继续纵容您。”
苏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好样的！早知道会养出你这个白眼狼，我真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掐死你。”
“您的父母估计也这么想。”苏江淡声道。
苏江不由得多看了他大哥一眼，发现他大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怼人的能力还可以。
苏老夫人被气得直接捂胸口，随时有可能晕厥。
“苏河，你就这么看着你大哥欺负我？”
苏河一脸冷漠，“您以前可是跟我说好了，以后养老的事死都不用我管，现在看我做什么？”
“你……”苏老夫人颤抖的手指指着两人，“没想到我养成了三个白眼狼。”
“您别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别人，您的过错您应该明白。当年您不把傅雅赶走，苏楚也许还活着。他只是身体底子不好，不是绝症。当年姜老也还四处行医，他也答应过要来看苏楚，是你在姜老来之前赶走傅雅，又说了很多伤苏楚的话，让他求生意志全无，最后含恨而死。”
“但您是怎么做的？您把苏楚的死全赖给了傅雅，您一点也不承认您有错。”
“我女儿不见的时候，您怎么说的？苏家欠秦家的，让一个贱丫头还了就行，是死是活都是天意。只要一提她，您就闹着要自杀。最后还是她救了您。”
“您这辈子任性妄为惯了，觉得别人就该让着您。年轻的时候，您说您生养我们辛苦，让我们孝顺您。”
“您年纪大了，更要我们让着您。要不您就去死。”
“一直让着您了。结果您呢？客观的评价，您就是个自私自利、不知体谅他人感受的老东西！”
苏江的目光很冷静。
他的语气也格外的冷静。
这些话，他仿佛在心里演练了千百次。
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又毫无起伏。
苏河在心里默默给他大哥竖大拇指。
他以为他算不着调和叛逆了，他大哥才是狠人。
那些话能把苏老夫人直接气死。
苏老夫人果然被气得浑身颤抖。
两眼一翻，人晕倒了。
苏江很冷静地吩咐管家叫家庭医生。
随后，一脸漠然地坐在客厅瞪着院内的落雪。
苏园的雪景很好看。
准确的说，苏园的四季都好看。
因为这里的人，他越来越不喜欢苏园。
他早就被磨得毫无波澜。
曾经他竭尽全力地背着苏老夫人去找丢失的女儿。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与杳无音讯，让他绝望了。
白天努力工作，在商界钻营。
晚上照顾妻子、孩子，与母亲周旋。
仅有的时间在私下找孩子。
他不觉得苦。
那是他的孩子，他有照看好她的责任。
他有义务找到她。
可再深厚的爱，在日复一日的了无音讯中也淡了。
到最后，他只是让属下去做慈善，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是君晖重新点燃了他的期待。
这些年，他有意无意让人关注傅雅，想着替苏楚照顾她。
苏楚在这世上有牵挂的，只有傅雅。
其他人于他，只是折磨。
他听过小小的傅冰叫苏楚爸爸。
他没有多想。
以傅雅的过往和那孩子的年龄来推断，那孩子是顾雅正的。
不可能是苏楚的。
直到他知道他女儿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他才幡然醒悟。
苏河站了好一会儿，发现他大哥真有可能像石雕一样望着窗外，一点都没打算理他。
苏河淡漠地看家庭医生进房间后，才说道：“你打算做什么？气死妈？”
“不打算惯着她了。”苏江长长地叹了口气，“苏河，我自认为我这辈子对得起很多人，唯独对不起我女儿。我明明有能力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像个小公主一样长大。可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苏河：“你也跟君晖一样认定傅冰就是那个孩子？”
“她最有可能。”
“她确实有极大的可能是你女儿，但一切没有定数前，你最好理清楚你现在的行为的根源。别把亲妈气死后，发现傅冰不是你的孩子，你又把你亲妈死的责任推到她头上。”
“我不会。”
苏河冷哼，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
迁怒最轻松，谁都不会把大锅往自己身上背。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傅冰的价值比成为你女儿更高，没有做好具体的规划，别去打扰她。毕竟，我们以后都有可能生病，她是位很好的医生，可以救我们。”
苏江无声地点头，看了看苏老夫人的房间，没有说话。
苏河也闭嘴。
半晌后。
苏江突然说道：“你今晚的态度让我很不理解，你的目的是什么？傅冰身上一定还有别的价值才会让你跟平常不一样。”
“不愧是在商场几十年的大哥。”苏河仰头看头顶的夜空。
在苏园是可以看到星星的。
静谧的夜空里，没有月光，但星星很明显。
“从知道她跟乌船厂有关联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苏江等他继续说下去。
“韩蕙当时是她救的，我想知道韩蕙在哪里。如果可以，将来我要娶她。而娶韩蕙，最大的阻碍就是躺在屋里的人。她要是学不会乖乖听话，就只能让她不能发表意见，当个安静的吉祥物。”
苏河的眼神很淡漠，仿佛说的不是他的母亲。
“你和韩蕙之间的纠葛，我不认为你和她有在一起的必要。你要把你三个孩子放到什么位置？你有没有想过韩蕙愿不愿意接受你？”
苏江一连串的问题没有等来苏河的为难。
反而看到他眼里一阵浓过一阵的期待。
“人生能自由自在的时候就几十年，想这么多做什么？什么事能让我高兴我就做什么，有阻碍越过去就好。”
“你就不能为别人想想？”苏江语气里有了隐约的怒火。
“你不是一直顾及别人的感受，结果呢？除了一肚子憋屈，你还得到什么？为了别人几句没用的夸奖，守着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二十年，对其他女人意动也只能死死地压着。活成你这样，没劲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