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谨寒收到信息时，正在御园。
他跟傅冰说了一声出去散步，就消失了。
“跟他说，我在乌船厂，让他来那里找我。”
秦致衡听到林霍给他传递的消息，脸色更加难看。
他抖着声音说道：“他让我真有困难的时候去乌船厂找他。你也可以去那里找他。”
“乌船厂是他的大本营，去那儿无异于自投罗网。”
秦致衡忍不住反唇相讥。
“他来这里，不也是自投罗网？你真以为他蠢？”
“他舍不得任何人为他死。”秦盛笃定道，“这才是他最有意思的地方。哪怕你跟他没见过面，只要他跟你有过交情，他就舍不得你因他而死。”
“你猜得再准有什么用，你终究只是阴沟里的老鼠。”秦谨寒的声音突然响彻在整个大宅。
“秦盛，你躲了二十几年，把自己整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觉得自己高深莫测，别人都赶不上你。你简直蠢透了。”
秦致衡忍不住在心里竖大拇指，刚还是秦谨寒刚。
秦盛被骂了也不恼。
“你这么快就把自己暴露了，你假死的目的达到了？秦谨寒，你这一招未免太不高明了。”
“我要高明做什么？被人夸两句厉害有什么用？我累了，想休息，不能跟人家我死了？”
秦谨寒语气里的挑衅越发明显。
秦盛的目光里带了些欣赏，整个人从冷冰冰的状态变得温暖与赞赏。
“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被你选中的人都倒了十几辈子的血霉吧，别把你想成救世主，很恶心。”秦谨寒继续道，“我看你没毁容、没残疾，你躲在别人身后神神叨叨地整了一堆，有什么意思？”
“你当年也不蠢，你为什么要绕一个大圈子整这些事？”
秦盛：“如果你愿意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告诉你。”
“我对别人的私事没那么感兴趣。你曾经引以为傲的秦家如今变成了人人厌弃的地方，就算你来了，也挽救不了败局。”
秦盛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你真这么认为？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有这么浅显的认知，只要秦家的宗亲会还在，它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重新建立起新的秦家。”
“秦谨寒，你确实聪明，有脑子、有魄力，还有一颗其他人都没有的真心，你是最完美的家主。这次，我不会拿傅冰来试探你。我们把江城的秦家扔了，重新找个更有意思的城市，建立起属于我们的秦家。你和傅冰可以结婚，我不会干涉你们。”
秦盛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天真。
这抹天真出现在他的脸上，让人不寒而栗。
秦致衡突然很想带着他妈妈跑路。
妈的，这个秦盛纯纯一个神经病啊！
秦谨寒都被秦盛的话给气笑了。
他淡声道：“听起来还不错。可是，我为什么要跟你建立秦家？我自己当主子不好吗？”
“贪心的孩子不会有好下场。秦谨寒，你很聪明，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么，你觉得你在这个时候出现正确吗？秦盛，躲在背后指挥与真正的正面交锋不同。你曾经失去了机会，你藏匿了二十几年，你还是不擅长面对面的交锋，你会输。”
秦谨寒说完，似乎就消失了。
空荡荡的秦家大宅因为秦谨寒的声音消失更显空洞。
秦致衡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在心里骂娘。
妈的，秦谨寒，你把你亲爹激怒后就跑，我和我妈妈怎么办？
我们会被秦盛切了喂狗的。
果然。
秦盛没有再听到秦谨寒的声音，冰冷的目光移向两人。
“你们没用了。”
秦渊带着黑衣人朝秦暮和秦致衡逼进。
秦暮把秦致衡拉到自己身后，用单薄的身躯扛住秦渊和黑衣人。
“秦盛，你回来了。”黎圆的声音从大门外响起。
秦盛平静自持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裂痕。
黎圆在外面听了一阵，再次听到谨寒的声音，让她一度情绪激动到落泪。
她的孩子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秦盛起身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你不许进来！”
黎圆非但没退出，反而加快了脚步。
“既然有勇气面对谨寒，你更该有脸面对我！”
黎圆让秦谨墨把秦致衡和秦暮带出去。
秦谨墨站在远处看着两人。
秦盛背对着黎圆，根本不敢看她。
黎圆看着陌生的背影。
在他身上感觉不到曾经半点的熟悉。
黎圆心里涌现出一阵悲哀。
秦盛要是死了，反倒没那么讽刺。
她曾经爱的人，只是早早的消失在时间的尽头而已。
而不是被时间淬练得换了一副样子。
黎圆没有伤感太久。
“你刚才对谨寒的得意呢？你能不能挺直腰杆面对我？”黎圆厉声道，声音里满是颤抖。
“你凭什么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给毁了？我自认为没亏欠过你什么，谨寒更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凭什么那么害他？”
黎圆说着走上前将秦盛转过身，“看着我！”
秦盛的眼中涌出一股慌乱。
“圆圆……”
“现在怕了？你早干什么去了？”黎圆想也没想地甩他几个耳光，“曾经你身上还有几分血性，我佩服你，欣赏你，也愿意嫁给你。现在的你是什么鬼样子？你躲在别人背后搞一堆破事有什么用？你那德性我还不清楚吗？”
“你不甘心只有理论上的成功，一定会想方设法自己做点什么。你没有想过你自己几斤几两吗？”
黎圆揪住他的衣领，“你的心理操控能力确实强，强到很多人愿意为你去死。可你没有从中得到成就感。你还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你还是认为别人没有看到真正的你，别人没有能欣赏完整的你。”
“我只想说，你他妈的有病就赶紧治，别出来祸害其他人。”
黎圆一向淑女，也不爱说脏话。
看到秦盛这副窝囊的样子就来气。
秦盛不该是这个样子。
一个曾经清贵风雅的豪门贵公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人再变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