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扬神情微变，跟着也徐徐起身，朝盘心楼抱拳道：“还请盘道友指教！”
说句老实话，尽管今趟过来，他受到了盘家的百般礼遇，但在心里面，他对盘心楼其实还是有些看不起的。
他觉得盘心楼太有负绝巅强者的名头了。
真正的强者，那就该快意恩仇，豪情万丈，哪怕明知不可敌，也敢于向更强者拔刀亮剑。
说白了，要的，就是这种亮剑精神。
反观盘心楼呢？名气倒是不小，给武扬的感觉，实力也不会太低……当然比不上自己，但未必就没有一战的实力。
可当自己来到盘家后，他却是显得唯唯诺诺，战战兢兢。
不过现在，听完盘心楼一些隐约的说辞后，武扬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或者说，任何一个能够修到三十九道巅峰的存在，哪怕实力再低，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说什么强者的风范、面皮尊严，难道这些东西，盘心楼就真的不在乎吗？
显然不是，盘心楼不过是顾虑太多，牵绊太多，加上他非常明白自己的实力和斤两。
就算豁出一切来和武扬拼命，胜了，或许也是惨胜，甚至还会毁掉盘家亿万载的基业，所以他才会选择示弱，干脆在武扬面前当只缩头乌龟算了。
但这并不表示，盘心楼就真的没点脾气和勇气。
就譬如刚刚，武扬那番话，几乎是在明白提醒盘心楼，让他不要和万界作对。
如果盘心楼真的只是一个软蛋怂包的话，他估计就会满口答应了。
可事实上并没有。
仅凭此点，便足以证明，盘心楼示弱归示弱，他同时也是一个有原则和底线之人。
在没有触及他底线的情况下，他可以在你面前低头示弱，装孙子都没有关系。
但若是涉及到了原则和底线，那他，也会有强硬的一面。
当然，武扬突然开始重视他，并不是上述这些原因，而是武扬非常明白，论实力，盘心楼或许不如自己良多，但对方怎么说都是活了无数个纪元的老怪物。
论及对浩瀚宇宙，对诸天万界的了解，哪怕自己一直以人族之主，万界之主自居，也未必就比得上盘心楼半点。
盘心楼笑了。
对于武扬突然变化的态度，他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像盘心楼这样的聪明人，心头更加明白，想结交武扬，获取到武扬这种天之骄子的友谊，光是一味的奉承阿谀，主动示好，意义并不大，你还得拿出一些真东西来，让别人感受到你的存在价值。
要不然，就算别人勉强接纳了你，你充其量，也只是对方身边的一条舔狗，绝不可能受到多大重视的。
“武道友言重了，指教不敢动，只是你既然提及了未来那场天地大劫的事情，而老夫，痴长你几岁，又刚好知道一些旁人不了情的情况，现在说出来，大家相互探讨一番，权当是闲聊，倒也说不上指教不指教的。”
盘心楼话说得很客气，给足了武扬面子，之后又邀请武扬重新坐下，这才继续道：“回到刚刚那个话题上。
为何其他位面宇宙的强者，就非得要和万界众生过不去呢？
难道就不能和平共处吗？
毕竟，万界的天地那么大，宇宙那么浩瀚广阔，即便在多容纳几方宇宙的生灵，问题应该也不大……”
武扬沉默，没有忙着插话。
尽管这方面的原因，他之前也从其他人口中了解过不少，但现在，他更想听听盘心楼的说法。
盘心楼抬头看了武扬一眼，很快又道：“原因很简单，因为在所有的宇宙位面中，唯有万界，才是‘现在’，是未来，是希望……
其他的宇宙天地，不管是你之前提及的圣坟界、死灵界也好，还是混沌界，乃至我们现在所处的混沌天外天也好，其实都只能看成是‘过去’。”
“原来如此！”
武扬点头，表面上不动声色，可私底下，其实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还以为盘心楼会抛出什么新的高论和观点，却不想，又是过去现在未来那老一套说辞。
盘心楼多聪明的人，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武扬的大致想法，顿时有些疑惑道：“怎么？武道友难道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
武扬淡笑道：“也说不上早知道，不过大体上还是了解一些的，盘道友的意思是不是想说，其他宇宙位面的强者，都大道有缺，必须依靠吞噬万界生灵的大道，才能弥补自身大道的缺陷，进而度过那场大劫的危机？”
盘心楼眉头微动，想了想道：“是，也不是！”
“嗯？”武扬一愣。
盘心楼笑道：“以老夫所知，如你刚刚提及的圣坟界和死灵界，或许的确是你说的那种情况，但混沌界和老夫所在的混沌天外天……武道友你也来了我混沌天外天不少日子了，接触的强者更是不少。
那武道友你是否依旧觉得，我们这方天地的修士，大道存在某种缺陷？甚至严重到必须去吞噬你万界生灵的大道，才能活下去的地步了？”
“这？”
武扬脸色一变。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圣坟界和死灵界，因为本身的宇宙就存在一些缺陷，乃是名副其实的末日世界，破灭世界，会出现他之前说的那种情况，还能够解释得通。
可混沌天外天，天地规则纯粹而又清晰，并不存在什么大道缺失的情况，那他们为何又非得去万界拼个你死我活呢？
还有混沌界，武扬虽然没有去过，但想想也能猜到，混沌界的天地规则，绝对要比混沌天外天更加清晰和完善。
既如此，他们一样不存在必须吞噬万界生灵弥补自身大道残缺的问题啊？
见武扬终于开始重视起来，盘心楼也不卖关子，很快继续道：“武道友，要解开这些疑问，你首先必须得明白，关于未来那场波及诸天万界的天地大劫，本质到底是什么？”
“本质？”
“或者说，那场大劫，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武扬眉头皱起，旋又冷静下来，再次朝盘心楼抱了抱拳道：“还请盘道友指点！”
盘心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下来，少许，再次开口道：“武道友，老夫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你觉得这个世上有永生的存在吗？”
“永生？”
武扬心头一动，却是抱之以苦笑。
这个问题，他还真回答不出来。
当年还是凡人时，他觉得能够活个三五百年，就算是永生了。
等踏入修行道之后，他觉得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算是永生。
而到了现在，以他的修为实力，其实已经能够做到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了，但他同样明白，这其实并不算真正的永生。
因为任何一方天地，都有崩溃毁灭的时候，任何一方大宇宙，同样有涅化的期限。
盘心楼叹了一口气道：“永生，其实是真实存在了。
天地朽而我不朽，宇宙崩而我不崩，这样的大人物，同样也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我们的境界不够，实力不够，层次不够，暂时还接触不到这种大人物而已。”
武扬脸色一变。
他也是聪明人，盘心楼这话刚刚才说出来一点由头，他其实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秘密。
盘心楼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永生圣人，的确是存在的，但我们所在的宇宙位面……武道友该懂我的意思，并不是狭义上的‘我们’，而是包括武道友在内，所有诸天万界众生的‘我们’。
在我们生活的宇宙位面，永生这种事情，却是并不存在的。
并非是我们这些人实力不够，天赋不够，而是因为我们生活的宇宙有缺陷……别急着否认。
老夫知道武道友你想说什么，但老夫必须要说，即便是诸天万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样是一个规则不全的破灭世界。”
武扬心头一震，忍不住道：“敢问盘道友，这话怎么说？”
盘心楼沉声道：“还不明白吗？那老夫再问你，以武道友你现在的实力和积累，为何一直无法踏破桎梏，晋级四十道的层次？”
“……”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无法让人破境，踏入更高的修为层次，那就是一种规则的缺陷。”
说着，盘心楼又道：“听到这里，武道友你肯定又会问了，老夫刚刚说的这些，和永生圣人有什么关系？
另外，老夫提及的永生圣人，又和未来那场天地大劫有什么关系？
甚至于，老夫说的这些，与其他位面宇宙强者为何一定要与万界为敌有什么关系？
别急，先听老夫慢慢说完。”
盘心楼说着又道：“永生圣人，以老夫所知，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当然并不存在于我们所知的宇宙位面。
不过同时，老夫还知道，类似的存在，数量并不多，甚至若是猜测不错的话，真正意义上的永生圣人，一共就只有九位。”
武扬暗自点了点头，这应该只是盘心楼的猜测，不过他觉得大体上是正确的。
九是至极之数。
如果盘心楼口中的永生圣人真的存在，那的确不太可能超出九位。
想到这里，武扬忍不住问道：“盘道友的意思是，在我们生活的诸天万界之外，一共存在着九尊不死不灭的永生大圣人？”
盘心楼摇头道：“武道友又错了，那九位存在，不死倒是真的，可要说不灭，就不尽然了……”
“啊？”武扬一怔，不解道：“这话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