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麟看着姜恬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他就是这样想的。
人总该有脊梁。
他是这座城的督军，必定要守到最后一刻。
哪怕在前面等他的是死亡。
姜恬看着他：“我不希望你死。”
萧成麟表情缓和了一瞬，但他的语气依旧坚定：“人总有一死，你读过的书那么多，总该明白，每个人都有他选择的人生。”
姜恬缓缓摇摇头：“可你是不一样的，你是一个天生的将才，赢不了，绝对不是你的罪过，或许时机还没到，每一段胜利之前，都有漫长的黑暗。你要倒在黑暗里，还不允许任何人劝你，你认为这样对吗？”
萧成麟看着姜恬：“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只是履行我的职责而已。”
姜恬继续摇头：“或许以我的立场说这样的话非常无礼，可我不希望你死，更不希望你做出这样的牺牲。因为此时此刻，你的牺牲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的确，战死会让你的良心好受。可无畏的死亡又能够改变什么局势？明明在这个时机，我们应该保持战力。”
萧成麟的脸色有些难看：“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样，你就别劝我了，晚上的飞机我会派人送你过去，我死或者活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姜恬的语气同样坚定。
“我只希望做自己该做的事，你也像我一样，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人不可能对别人负责，我永远都记得，当初你在宴会上宣布拦着我离婚的时候的勇气。对你而言，那个时候坚定自己的信念是最重要的，对我而言，守护脚下这片土地，同样是最重要的。”
萧成麟不希望跟姜恬说太多。
可他知道这个女人很执拗，意志力很强。
如果他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她，姜恬说不定真会死赖着不走。
没必要。
他选择了这条路，姜恬尚在大好年华之中，怎么能牺牲自己？
姜恬看着他，默默叹了一口气：“萧成麟，我曾经对你说过，一直以来我都非常敬佩你，我知道，哪怕你在很多问题上都不太会处理，甚至于在道德方面也有着游离的趋向。可是，作为一个督军，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你希望以身护城，却不知道，比起城，更重要的是百姓。你是我们满城百姓的主心骨，是你千千万万部下的首领，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有多大。”
“的确我们的国土需要去护，可国土上住着的是百姓，你为了这片土地，打算以身殉葬，却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那些百姓怎么办，你的部下怎么办？”
萧成麟沉默不语。
“你我都知道，这场战争赢的概率非常渺茫，但我们必须要打。打的就是骨气，但骨气不是意义用事。真正的勇气，不在于一时之争，而在于持久抗争。”
“谁都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你是很多人的精神支柱，你出色的领导才能和军事天赋，绝对会为后面的抗争带来转机。我明白你准备战死的用心，可有时候活着比死更加艰难。”
“萧成麟，你不要忘记了，有人才有家。你认为战死会激发百姓们的斗志，你反过来想想，那些敌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轻而易举就将一个将领逼死，那么往后的路将会更加畅通无阻，他们会更加毫无忌惮，把人不当人，让更多生灵涂炭。”
“活着才有希望，这是你曾经跟我说过的。”
姜恬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真心实意。
她说了这么多，为的只是让萧成麟活下去。
留得青山在，往后才会有转机。
萧成麟看着姜恬，沉默了很久很久。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有些无奈地笑起来：“当了几年学院的院长，看来你的口才更进一步了。”
“我这一次没有用任何话术，只说自己真心的话。我希望你能保护自己的生命，为以后的抗争提供更多的贡献，像你这样的出色将领多了，我这样的老百姓才有机会获得日后的和平日子。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为我自己。”
姜恬难得有些紧张地看着萧成麟：“该说的我已经都说出来了，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萧成麟，你会怎么选？”
两人对视，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成麟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他的长相很俊美，但因为长期处于督军的位置，他一直都很深沉，甚至很少会笑。
今天，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心情笑一笑了。
看着姜恬，萧成麟同样回以十分认真的回答。
“我承认，你的某些理由已经说动了我，如果这次战争能够逃脱得了，我不会主动送死。正如你所说，活着才能够持久抗争。可活着，对我而言，同样难度不小，我们就将一切都交给命运吧。”
萧成麟看着姜恬：“你还是得走，这里不是你的战场，这几年你做过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你要努力活着，争取为你所要实现的事业继续奋斗。”
姜恬难得对他也露出一个笑：“听到你说会努力去活着，我心里真的很高兴。萧成麟，你的结局不会止步于此，所以，尽可能保重。”
“你答应离开了？”
“如果我想到的所有理由都无法说服你，那我会陪在你的身边，作为你的朋友，你名义上的妻子，总不能让你最后一刻，连跟你同处一个空间的人都没有，那可太过于残酷了。”
萧成麟深深凝视着她：“你的想法太过幼稚了，往后不要为了别人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你把我的性命说的那么重要，你自己同样是珍贵的人。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
“所以我会去赶晚上的飞机，我先走了，你记得打完仗以后来找我。”
萧成麟失笑，他的目光有些深邃：“如果我有幸活下来，那我也不会去找你，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在这里就彻底了断吧。我已经委托了相关的记者，到时候到一定的时机，会宣布我们离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