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到了后来，裴景安已经快要淡忘楚清歌给他的第一印象，是青花瓷这种国风的形象了——
虽然楚清歌自己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国风。
相比于裴景安的理想主义来说，楚清歌反而是更加务实的那一方。
比如收到的毛绒玩具，学校的洗衣机究竟能不能洗得下。
比如裴景安送来的玫瑰花，究竟要怎么收藏才能留香更久一点，不至于几天就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残瓣。
少女心与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能够发挥这些东西的最大价值，就算是发挥不了，也不能再往里面搭钱了。
于是宿舍里就经常出现这样一幕，晚上回到宿舍的楚清歌抱着一大捧玫瑰花，到了宿舍以后来不及洗漱，先把外面一层又一层的包装纸拆了，里面的花一支一支从保湿的海绵上拔下来。
然后用橡皮筋一朵一朵，倒吊着绑在床边的栏杆上，等过几天晒成干花，做成书签。
当然这些，楚清歌一个人是很难完成的，大部分情况下，是已经躺在床上的许念放下手机，下床和楚清歌配合着一起绑。
论大佬送的玫瑰花太多要怎么处理。
所以说楚清歌那天抱着半个人高的维尼熊出现在宿舍的时候，许念有点诧异，但不多。
“为什么男生会觉得女生喜欢这种东西？”楚清歌看了看宿舍七十厘米宽的小床，又看了一眼敦实的维尼熊，最终选择清理宿舍的角落，“把它放上去就没有我睡觉的地方了。”
躺床上玩手机的许念懒洋洋翻了个身，“他之前问我，你生日要送你什么。”
“……你说我喜欢毛绒玩具？”
“那倒没有，”许念把她和裴景安的聊天记录拿给楚清歌看，“估计是学长随意发挥的，他买这个东西之前没征求过你的意见？”
楚清歌才模模糊糊想起来，一个多月前，两人出去玩，等车的时候，裴景安不经意地问了楚清歌，“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那时候楚清歌正在手机上查询实时公交，随口答道：“特别喜欢的吗？没有。不过我有特别讨厌的东西。”
“……什么？”
“苦瓜。”
“……”
哪儿哪儿都不挨着。
裴景安又问：“那你喜欢迪士尼吗？”
“迪士尼？还行，小时候看过几次动画片。”没想到裴景安还是个这么有童心的人。
裴景安平时的话不是很多，也很少提及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话题，愿意跟她交流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楚清歌不想让这个话题就这么终结掉，于是硬着头皮拿出自己仅有的一点童年记忆，跟他聊。
但也没聊多几句话，因为旁边很快出现一个牵着金毛走过的女生，楚清歌一下就被那只金毛吸引了注意力。
“你当时是不是跟她聊维尼熊了？”许念笃定地问。
“对……”楚清歌尴尬，“因为我只记得维尼熊，再不济聊熊还能聊偷蜂蜜。要是聊米奇和米妮，时间过去那么久，我怎么能记得那两个耗子干了什么？”
楚清歌只记得“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这就怪不得裴景安为什么会送个熊过来了。
楚清歌对自己进宿舍的时候对大佬的抱怨，表示十二分的抱歉。
“你们辩手的嘴是不是都这么损？”许念对楚清歌把童年小明星称为“耗子”这件事很不爽，捶胸顿足道，“大佬肯定不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迪士尼的，他肯定还以为你是那个清纯无辜单纯傻白甜。”
“……”
“你这个欺骗世人的长相啊，啧啧啧，小说里那种白莲花就是照着你这个长相写的吧。”许念伸出手指去挑楚清歌的下巴，啧啧两声，“也就只有本姑娘火眼金睛，看破了，你就是长成一朵小白花的食人花。人设崩塌了，你还我进宿舍第一眼看到的单纯小可爱。”
“去你的。”食人花一把打开她的手，“再说了，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小白花。人设纯属你自行脑补，属于自陷风险。自己挖坑自己跳，我不负责。”
“你是不是在裴景安面前也是这么酷的？”
“那倒不是。”
“啧，还被你乖巧的外表蒙蔽着，”许念哼哼两声，“这么聪明一人，居然是个恋爱脑。”
恋爱脑。
是许念对裴景安的评价。
当然这些都是在裴景安和楚清歌还甜甜蜜蜜在一起的时候。
如今除了恋爱脑，许念又给了裴景安一个封号——“少女心”。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学长你还是没有看透清歌的本质。”许念摇晃着脑袋，跟个算命先生似的，一脸的高深莫测。
裴景安：“……”
楚清歌：“……”
“算了不跟你说了，你们小两口的事情你们自己去解决。”许念摆手，示意这种事情不要来惊动她老人家，“学长这么着急把清歌叫回来，为了在会议室里干聊天？”
“不是，有个当事人来。”楚清歌把刚才办公室里的情况从头到尾跟许念说了一遍。
本以为许念会惊讶，却没想到许念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我说得这么平淡吗？”楚清歌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
“不是，这种情况，我之前陪我手下的艺人去山区拍戏的时候，听村里的人说过。”许念自若地挖着小蛋糕，还就着解腻的乌龙茶，“你们没听说过吗？西南地区，不算大城市，很多乡下都有这种你们没办法接受的习俗。”
“或者也不能叫习俗，有的就是单纯的迷信。再加上重男轻女，很多女孩的家长不觉得女孩是自己家的孩子，将来是要嫁出去收彩礼的，男孩是家里的宝贝。”
“如果是家里的宝贝死了，怕他在地下面孤独，就会买早夭的女孩回来。说是给自己家的男孩找个伴，两个孩子在地下不至于孤独，实际上就是我们说的配阴婚。”
“当然了，他们还有更邪乎的说法，我就不跟你说了，怕你晚上做噩梦。实际上呢，就是女孩的家长把女孩的尸体卖了，好的呢，就跟男孩葬在一起。不好的，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