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地方等你。”
这句话，两三天之前她就看见过。
裴景安在办公室会习惯把微信登在电脑上，方便随时传输文件，也方便客户发过来的资料直接在电脑上打开，用大屏幕浏览修改。
以往微信登上去，裴景安离开办公室，会随手把电脑关上，微信也就下线了。
可自从楚清歌和他一起在办公室办公后，裴景安养成了自己短时间离开办公室，就暂时不下微信的习惯——
一来电脑微信和手机微信之间接收的信息不会有差别。
二来他和楚清歌如今手头的案子有许多是重合的。客户发过来的资料和证据，很多他也要转发给楚清歌一份，所以干脆微信就留下，如果有什么发过来的东西需要整理，直接一个电话通知楚清歌在办公室的电脑上查看。
两三天前，裴景安第一次和苏妍一起出去的那天，楚清歌依旧按照裴景安的要求，坐在裴景安的电脑前，用他的电脑把该写的材料写完了，想要传到“文件传输助手”里给裴景安过目的时候，苏妍的消息跳出来。
短短的一行字，甚至不用点开对话框就能看完里面的内容——
“我在老地方等你。”
那晚她在办公室等到晚上八点多，律所的其他人几乎要走光了，裴景安才踏着夜色，和苏妍结伴而来。
那晚裴景安带她去了湘菜馆，质问她三年前干什么去了。
她尴尬地想要离开，又被他强硬留下。
第二天他又好像前一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带她去遛狗，向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邻居们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
她说他挺难捉摸的，他却反问，那你呢。
可矛盾到了这一步就戛然而止了，两人明明还只是男女朋友，却好像有了结婚多年的夫妻默契。哪怕心里已经翻江倒海，积压的岩浆即将喷发，却还是有人会在火山口撒上一抔雪，再等着那股热浪缓缓褪去。
楚清歌此刻复盘，才发现两人都是逃避的。
没有人主动解决过去的问题，每次都是往后拖着，直到一方先低头。
可是这不是正确解决问题的方式，长久不解开的绳索，在经过长时间的拉扯下，会成为一个再难解开的心结。
裴景安这样骄傲的人，又能低几次头呢？
她自己这样的性格，又能服几次软呢？
楚清歌不知道。
大概是老板娘看她的热情退却了，怕损失了这一单生意，于是开始跟楚清歌搭话，“小姑娘，那是你什么人啊？”
“他……”楚清歌回神，“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老板娘眼神里充满了不相信，“你才多大年纪？能有这样的男朋友？”
楚清歌也不知道是哪股劲上了头，梗了一下，挺起自己不算傲人的胸围，努力压住自己这张娃娃脸的稚气，“怎么了？不像吗？”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老板娘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你看着怪年轻的，他显得有点成熟。你还在上学吧？”
“……”楚清歌从来没觉得这个问题这么让她无语过，“我研究生毕业三年了。”
“哦哦，这么厉害，那他……？”
“他是我上司。”
老板娘的脸上登时带上了些不可描述的表情，“哦……”
一个音发得百转千回，望着楚清歌的眼神也变了味道。
有些事情越解释越乱，楚清歌越发焦躁。
幸好裴景安换好了衣服，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楚清歌赶紧迎上去。
不得不说人的气质是很重要的，哪怕是小年轻普遍爱穿的没什么版型的短袖t恤，穿在裴景安身上也像是要去走秀的精气神。
松松垮垮的领口只能勉强遮住一半锁骨，另一半暴露在空气中，绵延成一脉远山。背脊挺拔如松，宽松的衣摆随风飘荡着，隐隐能显出胸前精瘦的肌肉和线条紧绷的腰线来。
做旧的牛仔裤也是，虽显不出那双笔直的腿，但行走间已经能看出挺硬布料下完美的身材比例。
称得上是人带衣服的典型，楚清歌一瞬间就明白为什么那些去电影学院挖角儿的人，为什么对裴景安垂涎欲滴。
老板娘估计自己也没想到，原来自己进来的这些货，有朝一日能够穿出这种效果，手机举起来，二话不说对着裴景安一阵猛拍。
边拍还边找角度，手机一会举起一会落下，穿着拖鞋的脚一会踮起一会又扎了马步，拿出吃奶的劲头想要把自己眼睛看到的风光收进自己小小的手机屏幕里，努力到挤出双下巴。
裴景安挡了脸，懒得再去跟人普法肖像权的问题，面向楚清歌，“怎么样？”
“挺……挺好的。”楚清歌脑子里还是苏妍发的那条消息，笑得心不在焉，下意识用后背帮裴景安挡住老板娘的镜头，“就这套吧……马上天黑了，你不是……后面还有安排嘛……”
“我还有安排？”
楚清歌把手机还给他。
裴景安接过，打开屏幕锁，苏妍的信息跳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看到的……”楚清歌连忙解释，小声道，“只是当时手机差点掉了……”
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没有必要，这种突如其来的巧合，说服力实在没有那么充足。何况……
裴景安也许也并不在乎自己看不看得到，毕竟他和苏妍之间，更出格的事情也都干过。
“没事，”楚清歌摆弄着自己袖口上的扣子，“对不起，不该看你的消息的。”
“……”裴景安捏着手机，不知脸上是何表情。
“老板娘，”楚清歌回身，扫了一下店门口贴着的收款码，“结账，多少钱？”
老板娘连忙放下手机，瞅了瞅裴景安，又瞅了瞅楚清歌，报了个数，“上衣加裤子，一共四百三十八，给你抹个零头，四百三你拿走。”
“二百三。”楚清歌出了个价。
老板娘的脸色非常难看。
最后还是嘟囔着“我是看这个小帅哥穿得确实合适，要不然这个价我进货都进不来”，拿塑料袋装好了裴景安本来穿的那套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