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说见了面就要你们立刻定下来。”生怕楚清歌犹豫，裴母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只是这个时间安排上，先得两家确定好彩礼和婚礼的流程。人这一辈子结婚是大事，各个环节都不能马虎。包括酒店定在哪里？结婚当天你们穿什么？咱们是按照中式的来还是西式的来？”
裴母掰着手指头算着，算着算着脸上的笑容就藏不住了，“对，还要通知亲朋好友。清歌你不知道，我们这一大家子里面，就裴景安这小子自己还是个单身狗了，到时候我得好好拉着你们在亲朋好友面前走一圈，看看我儿子多帅气，看看我儿媳妇多漂亮，气死他们那群天天拿这事儿打趣的。”
“哦对，还有你们年轻人还得找伴郎伴娘，我刷短视频的时候还看到，是不是现在好多人婚礼上还喜欢表演个才艺什么的？这一件一件事的都要花时间。”
楚清歌的笑意早就在笑容之后消失了，剩下的嘴角的弧度更多的是出于晚辈对长辈的礼貌。
裴母所说的，实际上正是她恐惧的。
“阿姨……”楚清歌笑得有点干瘪，“我们要是结婚的话……可能不喜欢这么繁琐的流程，我可能会觉得……裸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裸婚？”
“就是不要彩礼，也不要嫁妆，”楚清歌尽可能委婉，“也不走这些仪式，就是两个人拿着身份证和户口本去登记一下就好。”
“那这叫什么结婚？结婚肯定就是要亲朋好友一起来见证这个重要的时刻。将来等你老了以后，你们坐在一起，也能把这段往事拿出来慢慢回忆。”裴母拍着楚清歌的手背，“你们现在还年轻，不觉得有什么，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这些重要的时刻，如果没有被记录下来，是件多么遗憾的事情。”
裴母拨开自己头顶的发丝，给楚清歌看，“你别看我现在已经一把年纪了，我还能想起我当年嫁给景安他爸的时候的情景。他爸是个看着挺瘦的毛头小伙子，那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多好看的婚纱，就是简单一件拖地的裙子，他爸一把就把我从我娘家抱到我们的新家……”
“现在想想，那个年代物质匮乏，也没什么好的条件。后来等条件好了，我们全家去拍了很多套全家福，但是没有一套能够百分百还原当时的喜悦。”裴母的笑容泛着岁月赋予美人的韵味，“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婚礼跟拍，留下的几张照片颜色都暗淡了。我现在再想记起当时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情景……”
“也是回想不起来喽……”裴母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阿姨就希望你们，能有一个没有遗憾的婚礼。正好现在条件也好了，各种婚庆公司都是全包的，咱们就搞个好的，以后要是想起来，最起码也没有遗憾。”
楚清歌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些话。
裴母是被爱情滋润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是楚清歌少见的、也是羡慕祝福的那类女性。
她没法用平时劝不幸福的婚姻里的女人一样，用那一套说辞说服裴母，因为裴母可能根本就不会信。
何况楚清歌自己也明白，裴景安或许跟市面上的大多数男人是不一样的，这样说实在侮辱裴景安。
可是她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情况，怎么敢让裴母知道。
所谓“门当户对”，千百年来遵循下来，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就算是家庭条件悬殊，至少两个人要有相似的家庭氛围。
有爱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孩子总是正能量满满的，而她这样的家庭，位置互换一下，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样的家庭里能成长出什么心理健康的孩子。
楚清歌嘴角的笑容几乎要僵硬了。
和裴母握着的手上却突然搭上了另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修长，青筋蜿蜒在冷白的皮肤下，有文人的秀气，但又张弛有力。
“遗憾不遗憾的，跟办不办婚礼没有关系。主要还是我爸人比较靠谱。”裴景安破坏气氛破坏得很顺手，“换成个渣男你试试？”
“臭小子，怎么说你爸呢？”
“我哪有骂他，我在夸他。”裴景安扶着楚清歌的肩，不动声色地将她挪到了自己后方，“夸他温文尔雅，又有担当。以至于我貌美如花的妈妈，下辈子还想跟他在一起。”
“臭小子，成天说话没个正形……”裴母被他说得脸一红，“所以你以后也得好好的，别给你爸丢人。”
裴母说着，想起了什么，“对了清歌，以后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让他爸夜里来教育他。”
裴景安：“……”
楚清歌：“……”
那倒也是大可不必。
“所以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有我爸的血统，也必然会继承我爸在婚姻中的行事风格。既然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结婚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干嘛要那么兴师动众？有折腾婚礼的时间。让你一年都休不了几天假的儿子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不好吗？”
“你看你这小子说的是什么话？你倒是跑出去潇洒，想没想过婚礼是一个女孩子人生中最重要最漂亮的时刻？你就为了你这一点躲懒的小心思，把人家搭进去了？”裴母锤了裴景安一下，“再说了，结婚怎么能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这明明就是两个家庭的事。就算你们两个人不办婚礼，但是双方父母总是要见面的吧？”
“见，找个时间见，”裴景安悄悄捏了一下楚清歌渗着冷汗的手指，“怎么？你儿子这么玉树临风，芝兰玉树，风流倜傥，你还怕人家看不上我？”
裴景安可能是把前小半辈子插科打诨的功夫全用在了这一刻，原本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解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一条手臂浪荡地搭在沙发靠背上，紧实的胸肌在布料的缝隙中若隐若现。
端的是无边男色。
楚清歌捂眼：这副样子放在事务所，她说出去可能都没人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