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前院回到若芳居，还没等进入厅堂，顾清若就有一种转身离去的冲动。
“这是什么味？”顾清若皱着眉问道。
瑶红连忙上前回话，苦着脸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南瓜形状的药碗，道：“这是照着傅大人给的药方煎出来的……”
言下之意，这屋里的气味全是傅红月的杰作。
顾清若扶额：“快点把它搬出去！”若是把她这屋子都给熏臭了，她日后在这用膳都会觉得膈应。
瑶红犹豫了一下，没动。
“姑娘，要不……您赶紧喝了……？”瑶红壮着胆小心地建议道。
“端出去！”顾清若控制不住喝了一声。随即闭了闭眼，道：“算了，放着吧。”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就知道傅红月绝对不可能配出什么正常人服的药来的，因为傅红月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蜜饯……”顾清若话音还没落，瑶红便把药碗旁边放着的小罐子打开了。
“婢子特地吩咐小厨房做的，放了三份量的糖。”
好吧。
东西都备齐了，真是一点逃避的余地都没给她留啊。
顾清若一横心，把药一口气灌了下去。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抗拒不已，挣扎着要给她点颜色瞧瞧。顾清若连着塞了好几颗蜜饯，捂着嘴缓了半天，才忍住没把药全都吐出来。
她发誓，若是傅红月再不给她换药，她有机会一定要把傅红月给换了！！！
顾清若服了药，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那股子药味，转身便往净房走，同时吩咐道：“把窗户全部打开，把香炉点上。”
“是。”瑶红和璧青对视一眼，忍不住偷笑一声。
堂堂的将军面对刀光剑影连眼都不眨一下，却如此害怕喝药，说出去谁信呐。
顾清若进了净房，发现今日备下的水与往日的不太相同，飘着一股她十分熟悉的气味。
“姑娘，这是大小姐‘特制’的药水。”瑶红只提了一句，顾清若就立刻想起来了。
她的大姐姐顾清芷，生得花容月貌，自然也没有平白辜负了这一副好皮囊，除了弹琴作画之外，最爱捣鼓些奇怪的法子。就说顾清芷研制出来的那祛疤痕的药，连傅红月都啧声称奇，至今顾清若也没找到比这更好的祛疤药。
这药水也是顾清芷研制出来的，没能说服镇国公夫人泡上一泡，便把矛头转向了两个妹妹。
顾清若但凡在府里，就会被顾清芷拉着一同泡这什么养肤汤。虽然过程繁琐又磨人，但是效果也是十分显着的。
顾清若在沙场磨砺甚久，肌肤也仍然白皙滑腻，不见丝毫粗糙。
所以就算顾清若犯懒，瑶红也会兴致勃勃地按照大小姐出嫁前给的方子，折磨……不对，是伺候她家二姑娘。
顾清若急着洗去这一身的药味，所以没跟瑶红计较，把自己泡进浴池里，便由着璧青和瑶红把她搓扁揉圆，折腾了许久。
从净房出来，顾清若觉得自己比打了一场仗还累，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回到房间里，顾清若把自己埋进铺得柔绵松软的美人榻上，任瑶红给她梳发，璧青给她用特殊的手法往身上擦顾清芷研制出来的凝露。
顾清若闻着空气中飘散的似有若无的香味，舒服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瑶红梳发的手似乎停了下来。
顾清若眯蒙着眼睛唤了一声：“梳完了么？梳好了你们就下去休息吧，不用伺候了。”
顾清若说完，便感觉到瑶红又拿起了梳子为她篦头。
乌黑的青丝垂落下来，像是黑瀑落地，妖娆生花。
不对。
不是瑶红。
顾清若睁开眼，转头看向为她梳头之人，顿时吓得一把抓住身旁的薄被把自己裹了起来。
“皇上……您怎么在这！？”
苍了个天啊！为什么瑶红和璧青也不跟她说一声！这两个丫鬟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叶瑾煜在顾清若身侧坐下，挑眉笑道：“怎么，见到我不开心？”
“呵呵呵……”顾清若干笑两声，就差没吓死了好么，“自然是开心的。”
“你捂这么严实，怕冷？”叶瑾煜伸手拈起薄被的一角，问道。
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顾清若点头：“是。秋日将至，自然是不如夏日凉爽。皇上晚上也要记得多添些衣物，省得着凉……”
“还装。”叶瑾煜伸手弹了一下顾清若的额头，“累不累？”
“嘶——”顾清若捂着额头瞪了叶瑾煜一眼，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哦不对，某人好像承认过自己不是君子，脸皮也是极厚的。
算了。
顾清若放弃挣扎：“敢问皇上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顾将军今日甚是威风啊，连朕在宫中都有耳闻。”
今日……
顾清若马上回想了一遍自己白日的行程，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顾清若敏感地捕捉道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皇上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她柳眉一挑，明眸注视叶瑾煜。
叶瑾煜看顾清若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由得失笑：“你午时与箫珩当街斗殴，一个时辰之后，参你的折子就已经递到我面前了。于情于理，我总该过问一声吧？”
“……”
顾清若在心中怒骂，这是哪个混蛋手脚这么快，瞧她不顺眼很久了吧？
“肯定是平南军干的！”顾清若哼哼道，他们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很久了，她尚在边关时就不知道被平南军想方设法挑刺参了多少回。这回她可算是给人送上了把柄，这帮混蛋还不可劲参她啊！
叶瑾煜轻笑了声，摇了摇头道：“这回你可猜错了，参你的可不是平南军。”
不是平南军？
顾清若脑子转得飞快：“难道是南境军？屯田军？还是兵部的哪位大人？”难不成是这次封赏结下的梁子？还是清河军惹了兵部哪位大人的眼了？
“非也。”叶瑾煜给出提示：“参你的并非武将。”
顾清若一时间愣住了，她记忆中似乎没有跟哪位文臣有过交恶吧？她与朝中的文臣素无往来，顶多便是见面问礼的来往，怎么会平白无故被文臣参了呢？
要知道文臣和武将走的可不是一条路，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挡着哪位文臣的道才是。
“参你的，是翰林院修撰何忠。”叶瑾煜揭晓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