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陌生号码，不过一查归属地，我倒是猜到了它是谁发的。
“感谢你及时把潘聿侠引开，免得她见到我大开杀戒？”我琢磨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我说他们怎么溜得那么快。
“不单单这一件。”她趁机邀起了功，“我还把有人伪造谒灵符杀人的事也告诉了她，这次人证物证俱在，她已经开始相信杀死她妹妹的另有其人，我弟这两天正陪着她调查呢！”
我一怔，真心实意地发了那三个字过去：“谢谢你。”
“是不是很感动？”我完全可以想象她打下这句话的表情，原本起伏的心绪瞬间归零。
“一点也不。”可惜我还没回复，她又发了条过来：“还有更感动的。”
一张照片跟着弹了出来，视角挺熟悉，一看就是在仙人岭酒店大楼上面的观光平台拍的。
画面中王仙村仍沉浸在晨光中，街上人来人往，却不是游客，而是工人们正忙着装修酒店大楼和村子里其他需要改建的房屋。
“其实我还挺想谢谢那个将我们拉入幻觉的人，在我看来它更像一个我跟你一起经历的梦，却又远比梦真实，真实到哪怕醒来，我也依然忘不了你看到重建后的王仙村时那个惊喜的眼神，所以我又回来了，并且决定继续和王崇明合作好好把这个项目经营下去，我想用不了多久梦中那个场景就会真正地实现，到时候你再感谢我不迟。”
难为她这么费心，如果她不是破龙的人，倒可以交个朋友。
“有点事，回头再聊吧。”
这真不是托辞，我收好手机拿着包一出门，封易就迎了过来：“妈已经先过去了，我们吃了早饭也赶紧出发吧。”
也不怕承认，在见到《凭月梳心图》的那一刻，我就对封家的私人藏馆凭月楼充满了好奇，眼下终于有机会可以一探，我可比他着急多了。
我本以为它是藏在比藏锋苑更深的深处，没想到吃完饭后他车门一开又载着我出了门，却依旧是绕着封家宅院的外墙一路开去，在经过昨天那扇大门没一会儿，我们终于拐进了一条折向里的巷子。
这条巷子笔直往前，刚一拐进去我就看到它的尽头矗立着一座造型别致的石楼，足有五层之多。
直到下车近距离观看，我才发现它每一层的屋檐都是标准的正五边形，更奇特的是它每一层屋檐的五个角还都是互相错开的，有一种规整但又错落有致的秩序美。
至于它为什么叫凭月楼——
我站在楼下饶有兴致地环视了一周，原来这是一个浑圆的广场，如果把它想象成立体的，或者模拟一下明月高悬的景象，这座石楼真的很像那广寒之上的琼楼玉宇，确实十分形象。
当然也不排除它单纯就是用《凭月梳心图》这件镇馆之宝来命名的，只是凑巧修建在一个圆形广场上，这些只是我的穿凿附会。
反正广场周围全是院墙，而且非常均匀地分成了五段，每一段都开了一扇后门，估计可以直接连通封家五房各自的宅院。
没错，整个封家看似一个整体，实则是由五部分组成的，而这凭月楼看似在封家之外，实则被它五部分团簇，只留有一条甬道与外面相连，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反倒像是坐落在封家内。
我和封易算是来得晚的，此时大部分封家人甭管是内姓子弟还是外姓子弟都整整齐齐列队在凭月楼前，也是泾渭分明地分成五大块，不过看得出来大房子弟和五房子弟明显更亲近，二、三、四房的则因为封应风、封应泉、封应雷三人关系好也聚拢成了一个阵营。
“所以封家表面上看是一主四旁拢共五支，实际上却是实力相当的两部分，难怪会为了当家人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封易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慨然道：“封家当家人的位置素来由长子长孙承袭，本来是毫无争议的，可惜就可惜在当年爸和你先后出了事，原本拟定的继承人一个不剩，另外几支自然按捺不住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这几年爷爷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交给了妈和我打理，他们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一直都在鼓动其他人支持封拙他们也加入到当家人的遴选，只为把我挤下来。”
说着他看了看我：“本来大哥你能回来是最好的，再怎么样也能止住这场纷争，奈何又出了那档子事，让他们拿到了把柄。”
他言语间满是无奈和叹息，不过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但在这一件事上，他和封应泉他们的利益其实是一致的，他估计也巴不得我被排除在外。
如果我真是封移，我就有点怀疑之前在浮图淖尔他试图把视线往我身上引是不是想一箭双雕，一旦我背稳了杀死陈渊的锅，不仅可以离间我和九鼎，还能在我回归封家的时候朝我发难。
不过很可惜我不是，除非他们能未卜先知，不然这一招只能算是歪打正着。
至于陈渊是不是他们杀害的，眼下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和潘聿迟还有封巧的死又有没有关联就更不好说了，毕竟我连她们到底死于哪一方之手都还没有搞清楚，妄下定论只会把思路引入误区。
我和他正说着话，封铃欢呼雀跃地凑了过来：“易哥哥，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对于她近乎殷勤的热情，封易的反应就有些平淡甚至是冷淡了，他微微朝她点了点头，转过头对我说：“大哥，你先自己逛逛，我去看看妈那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晚点再过来找你。”
他一走，我本以为封铃也会跟过去，没想到她居然没动，似乎就是来找我的。
“我警告你，封家当家人的位置是易哥哥的，你休想抢走！”只是她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瞬间从人畜无害的小迷妹进化成了冷面女郎。
不过还没等我开口，封留和封别也过来了，后者一听她的话嘴巴都要撅到耳朵根了：“他才休想打这个当家人的主意！一个外姓子弟，平日里让他管管家处理一下族里的事务就是他的荣幸了，当家人的位置也是他能肖想的？！”
“什么外姓子弟，只要易哥哥跟我在一起，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内姓子弟了？”封铃嘴角一翘，“反正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你来真的啊？”封别一阵侧目，“难怪爷爷说女大不中留，你这胳膊肘不仅向着别人还向着外人，尽往外拐了！”
他鼻子里冷哼一声，扭头朝封留抱怨：“你看看她这鬼迷心窍的样子，亏得咱们还想着让她出马和他们争一争，我看还不如我们自己上呢！”
“就凭你们两个？”她目光上上下下一阵扫视，轻蔑之意溢于言表，最后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双臂一抱迈着步子回到了他们自己的队伍。
“大哥，你看看她说的是什么话！”封别气得牙痒，封留倒是不以为意，他瞄了瞄我，转身就走，“仪式快开始了，咱们也回去吧。”
结果封别也没有动，一看就和封铃刚刚一样是有话要对我说，我也就没有急着走，随时准备洗耳恭听。
“你不会真打算帮着封易跟我们争这个当家人的位置吧？”他压低声音说道，“你信不信，封家一落到他手里，他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你？我还不知道，他这个人向来自视甚高，压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只有你会被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只要一天还没有拔除他就寝食难安。”
他分析起来那是头头是道。
“相反，如果是我们几个当的家，我们绝对不会动你，以免留下话柄说我们一上来就铲除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