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承是天生的不会看人眼色？
那是不可能的。
他生长在深宫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做出来的每一个动作都有着一套必须要贴合的规矩。在此之上，他也必须要察言观色，确定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只是这套规矩在林霁和林白的面前，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季云承的身份摆在那里。
林霁虽有不满，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下一下的顺着林白的后背。
“殿下若是无事，不如去找霍凡校对巡防。”
季云承却摇头：“不急不急，咱们要先到城外的营地，启程的时候，明日才正式启程往回走。”
林霁无奈，只能忍了下来。
可他需要忍，林白不需要啊。
在所有人的眼中，林白不过是一个生病的、没有一点威胁的少年人。
林白靠在林霁的怀里，眼神却是盯着季云承不放。
“哥哥，我的东西呢？”他张嘴就问。
却看不出来季云承和林霁脸上的古怪。
“是那个……你抱着的吗？”林霁小心的问。
因为这个人对他很好，所以林白即使是没有像对待季云承那样的依赖，却也对林霁很是温和。
比之前那样的挣扎无力情况要好的太多。
“是，那是我的。”林白很认真的说。
他嗓子还是哑的，也疼得很，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扯到了自己的喉咙，再疼的他想哭。
林霁颇为头疼，那东西他和季云承都看了，根本就不是什么蹴鞠球，而是一颗经过处理的人头骨。
被林白用布包裹着抱在怀里，像是宝贝一样。
“那是哪来的。”
季云承抱着胳膊问道。
林白本来就是乖巧，对他更是没有一点防备。
“是大哥哥给我的。”
季云承嗤笑：“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你到底有多少个好哥哥啊。”
林霁蹙眉，他眉眼往下压，清俊的容颜一下就和林相那张不苟言笑的威严重合起来。
“殿下莫要说这种话。”
林白之前的遭遇，是他们之间闭口不谈的过往。季云承这样的调笑，是下意识的把林白放在了……那种人的地位上。
林霁很是介意，可林白却听不出来。
说起来还有些伤心：“是对我很好的大哥哥，他给我的。”
“只要我跳舞，就给我的。”
“是小公子……献舞所求而来。”跪在雪地里的小书这么说。
和现在林白的话重叠起来。
林霁将他抱的更紧：“没事，那东西……在小书那里，你还记得小书吗？他在外面，一会儿到了休息的地方，哥哥叫他上来陪你好不好。”
林白鲜少被人这样温声哄着，现在只会乖乖的点头说好。
季云承看的吃味，他厚脸皮的挤了过来，和人家亲兄弟两个抵肩坐在一起。
原本宽阔的位子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林霁眼睛微眯，鼻翼两侧生出来浅浅的沟纹。
“殿下……”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季云承像是变戏法一样，拿了个黄澄澄的橘子。
林白接过来抱在手里，对着他甜甜的笑。
季云承扯起嘴角，笑得顽劣：“怎么不和哥哥道谢。”
林白歪歪脑袋，碎发蹭到了林霁的脸上，让他觉得有些发痒。
他虽然不喜欢季云承，但却没有阻止他做出来的举动。因为军医说了，林白现在只是有些不清醒，稍加修养些时日，很快就能想起来一切。
在此期间，多和他说话，相处。
叫他自己做选择。
只是，林霁看着林白的模样，无比的后悔自己的决定。
***
在季云承说完了话之后，林白抿着嘴笑了笑，他刚刚退烧没多久，也是刚刚睡醒，脸颊上带着薄红，眼中带着水波。
软乎乎的，期身上前，将额头靠在了季云承的胸膛上。
“多谢你。”
季云承僵在当场，连林霁都咬破了舌尖。
被撤回来的林白却一脸懵懂，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叫人……不齿。
林霁抓着他不说话，嘴抿成了一条线。
他脸色发青，俨然是气得很了。
季云承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了两三次才终于说出口来。
“谁教你这样的。”
林白看着自己被林霁抓着的手腕，又看看季云承。
“是大哥哥。”
大哥哥……
平南王鹿渊。
这是新仇旧恨，一下子挤破了林霁心中升起来的一丝温情。
季云承看见了林霁外放出来的情绪，连忙转移注意力。
他一把从林白的手里拿回了橘子，拨开后往两兄弟的嘴里一人塞了半个。
林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给了就吃，吃完了还看着季云承，似乎是还想要。
正对着林霁冷冽的目光，季云承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额……橘，南越常见，北历这边实在是少的可怜，等回去了，叫你哥给你买一箩筐抱着吃。”
林白似懂非懂，没有在要，只是舔了舔嘴角，算是回味。
***
林霁绷着脸从车上下来，跳进了深及脚踝的雪里。
季云承紧跟着他。
“林霁、林霁！”他抓着林霁，揪着人往一边走。他呵退了想要上千来的侍卫，要和林霁去一边说悄悄话。
林霁少有的顺从，他跟着走，却一走三回头。
季云承看他这样子觉得可怜又好笑。
“他就在车上，难不成还能丢了？”
林霁推开他自己走。
“林白之事，烦请殿下莫要和他人提起。此事不论男女，皆是辱人清白的事。”
季云承自然是知道的：“表兄放心，我发誓，若是叫别人知道，就叫我孤独终老一辈子没人陪。”
这是一个不像话的誓言，林霁却也没有那个能力叫皇子换个狠毒的。
林白回味着橘子的味道，很可惜。
“我要是能回去就好了，一定吃一整筐才行。”
玉环好心的提醒：“那你就会变成黄色。”
林白满不在乎：“反正我的羽毛就是金黄色的，无所谓。欸，你见过我的真身吗？他们都说我是最好看的小凤凰。”
这一点，玉环根本就不相信。
“只是听说过别人，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林白冷哼一声：“那是你们没有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