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宫殿中的热水并不是正儿八经的温泉水，具体的操作如何，裴竹仪并不知晓。但其中精妙程度总是叫人不由的感叹。
温水不过是普通的温水，水面漂浮着一层花瓣。
红的粉的全都有。
花香四溢，看起来格外的不像是一个男子所用。
放在平日里，除非是断了腿否则裴竹仪绝对是不会下水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
他奉的是太子的口令。
温水把人包裹起来所带来的安全感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裴竹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抬起一捧水给自己洗了个把脸。
温水打湿了眉眼，顺着脸上的轮廓一点点下滑，回到池子里。
裴竹仪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游天外。
而后鼻腔一热，腥甜味触碰到了嘴唇。
裴竹仪慌乱的不行。
***
林白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玉环说话。却也没有说什么正道内容，是林白在刚给玉环讲解话本中的故事发展究竟为何如此。
“人真复杂。”
玉环感叹。
“神仙难道就不复杂了？”林白嗤笑道：“世间万物在灵智未开的时候，就已经懂得了争夺生存资源，而后灵台大震，有些东西往上走，有些东西原地踏步，这都是天选？不过是适应者生存罢了。”
“天上的神仙有多少是天地间灵气孕育，又有多少是凡人飞升？他们现如今不也是勾心斗角，和被他们不耻的凡人有什么分别。”
玉环一哂:“我不过是在和你说话本里的故事，你怎么扯到这么远的地方了。如此话语……怨不得你在天上不讨人喜欢。”
林白一笑：“我不讨喜欢的地方多了去了，多一个少一个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分别。”
“天上有没有喜欢你的人？”
林白认真的想了想：“我不知道。”
玉环那一只独眼眯着：“是吗？我听说你在天上原本是有一桩亲事的。”
林白不在意的挥挥手：“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我都在深渊这么多年了，早就作废了。”
看故事是会上瘾的，玉环这些天已经被各种话本带领着走入了新世界之中，现在的他对什么事情都有十分的好奇。
奈何能和他说话的人只有林白，自然而然的就把自己的好奇心放在了林白身上。
脑中突然闪过画面，玉环觉得自己很久之前其实是和林白见过面来着。还很清楚的记得一些往事，不过都是片段。
零零碎碎不成一段完整。
玉环还在想着，那边的林白早就睡着。
沐浴之后的裴竹仪已经换上了寝衣，外面罩着一件长袍，手中端着烛台走了进来。
他无声无息的倒是把玉环吓了一跳。
“死小子，走路都是没声音的啊。”玉环倒吊在房梁上，吐槽道。
裴竹仪看不见他，却也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伸手拽了拽衣服，将手中的烛台放低，看清楚林白睡着之后，贴心的把林白的被子往上拽了拽。
他情不自禁的用眼神描绘着这人的眉眼轮廓。
是那样的好看，也是那样的脆弱。
“像是窗户纸一样。”裴竹仪心中酸楚，他觉得林白不应该这样的生活下去。
分明是大庆尊贵的太子，为什么要因为权臣摆弄而这样耻辱的活着？
心中有了成算，他站起身来，没有听从林白让他上床的命令，转头去了自己之前一直睡着的美人榻上，闭目养神。
***
孟九安就守在外面，面若寒霜。
他手中攥着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看见那东西划开了他的手掌，鲜红的血液顺流而下，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他的衣摆弄得脏污。
***
林白今天再次陷入了梦境之中。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深不见底的潭水。
只是上次漂浮在其中的巨龙不在此处。
林白看着周围，很难不笑出声。
“上次脑子不清醒，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幻境而已。”
林白放平了四肢，在那水中漂浮起来，仰望头顶的一点光亮，心中平静的不行。
虽然知道这里是一个幻境，但是林白并没有担心这个幻境的主人是不是想要害他。
终于……他的身体停了下来。
那条巨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然立在林白的身后。
林白微微仰起脖子，看见了那条龙的半个身子。
“你是被困在这里了吗？”林白问道。
这条龙不管是身躯大小，还是容貌颜色上来看，绝对不是凡品。通人言本该是最基础的能力，可这条龙却像是听不懂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林白看。
被一只巨兽这样的盯着，本来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可林白就是不害怕，他挥动四肢，和这条巨龙面对面的看着。
“你认识我吗？”他在心中问道。
林白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是三千世界的凡人载体，是他原本的模样。一身霞光晟彩的衣裳赃物凌乱，水中肆意漂浮着，到把他变成了一朵正在盛放的花。
巨龙似乎是在笑。
林白看的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只是好奇心驱使，林白游向前去直立起身，和巨龙的头部处于同一水平。
良久……
林白缓缓前倾，握住了龙角，上下摩梭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白感受到手下的巨龙摆弄了一下身体。
于是玩心大作，他越发的努力起来。
巨龙扭曲的身体在水中也能呈现出来诡异的美感，只是他好像有些恼火。林白感觉腰间有一股水流将他缠绕起来，而后迅速腾空。
只处于头顶的光亮逐渐扩散，最终到达了能够刺痛双眼的程度。
林白猛地一惊，他睁开眼看见的还是之前熟悉的房间。
下意识的往一旁的美人榻上看去，那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床寝被，人却不在了。
“真是的，弄出来这个没头没脑的幻境来骚扰谁呢？”
正在想着，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抬头一看，来人是孟九安。
“殿下。”
他沉默的下跪，像是往日一样。
林白盯着他看了半晌，问了句：“裴竹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