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道],顾名思义,一个充斥着诡异,压抑且恐怖令人惊悚的地方,而这种地方生存的人,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韩立有想过[地狱道]究竟什么样子,阿凤在这里生存,她又是怎么个样子,只是从未想过[地狱道]真的会像死亡炼狱般的地方。
此时冰冷的虚空之风从深渊下方倒灌上来,吹得韩立和阳凡衣袂猎猎作响,也吹散了心头最后一丝侥幸。
身后,骨骸怪物突破紫阳花屏障的“咔哒”声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的符咒。
“怎么会这样……”阳凡看着前方的万丈深渊,小脸煞白,声音带着哭腔。紫阳花的光芒在她操控下虽然依旧绚烂,却明显黯淡了几分,持续的输出和内心的恐惧都在消耗着她的力量。
韩立的大脑飞速运转,肾上腺素飙升。绝境之下,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求生欲。他猛地抬头,看向巷子出口上方——那里并非完全虚无,一些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和粗壮的、如同血管般的生物组织从巷子断口的两侧延伸出去,扭曲地连接向远处其他悬浮的建筑残骸或更远处那座暗红色的城市。这些管道和组织微微颤动,仿佛有某种液体或能量在其中输送。
“还有路!在上面!”韩立当机立断,指着上方那些危险的通道。虽然看起来比深渊好不了多少,但这是唯一的生机!
就在这时,最前面的几只骨骸怪物已经扑到了他们身后,惨白的骨爪带着破风声抓来!
“小凡!”韩立大吼一声。
无需多言,默契自成。阳凡咬牙,将紫阳花猛地向身后一推,磅礴的吸力再次爆发,暂时将冲来的怪物清空一小片,但也让她脸色又白了一分。
趁此间隙,韩立搂紧阳凡的腰,腿部发力,猛地向上跃起!同时,他空出的左手向上甩出,一道凝实的金色能量如同绳索般射出,精准地缠绕住一根看起来相对稳固的粗壮金属管道!
“抓紧!”
两人借着能量绳索的拉力,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下方再次扑来的骨爪,荡向了那根悬空的管道。
啪嗒!
两人落在冰冷粗糙的管道上。管道直径约一米多,表面布满锈蚀和可疑的粘液,极其湿滑。下方就是无尽的深渊,看得人头晕目眩。
而这时候头顶的金属管道缓缓化作了齑粉,这意味着连建筑物品都受到了侵蚀,被韩立的金色能量触之崩溃。
“跟紧我!沿着管道走!”韩立稳住身形,拉起阳凡,小心翼翼地在管道上移动。这些管道纵横交错,连接着不同的破碎建筑,如同一个悬于地狱之上的、腐朽的立体迷宫。
身后的巷子断口处,那些骨骸怪物并没有放弃。它们如同白色的潮水般涌出断口,但它们似乎无法离开巷子实体太远,许多直接掉下了深渊。
但仍有少数异常敏捷的,竟然学着他们的样子,用锋利的骨爪扣住管道或那些蠕动的生物组织,开始追击!
更糟糕的是,脚下的管道并非死物。韩立能感觉到轻微的、有规律的搏动从管道内部传来。
偶尔,管道连接的某些建筑残骸深处,会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或是某种低沉的、非人的咆哮。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阳凡紧紧跟着韩立,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她手中的紫阳花不敢收起,随时准备应对从任何方向可能出现的袭击。
突然,前方一根平行的、更加粗大的生物组织剧烈地蠕动了一下,表面裂开一道缝隙,喷出一股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黄绿色雾气,直扑两人而来!
“小心!”韩立立刻撑开更强的金色护盾!
嗤嗤嗤——!
雾气撞在护盾上,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响,护盾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丝。
“这些管道和组织……是活的!而且是这个‘地狱’循环系统的一部分!”韩立心中骇然。他们简直像是在某个巨大怪物的血管和器官上行走!
就在这时,阳凡突然指着侧下方远处:“小川你看!那里!”
韩立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下方那座被蛛网覆盖的暗红色城市中,某个靠近边缘的区域,一片相对低矮的建筑群顶端,似乎有一个微弱的光点闪烁了一下!
虽然距离极远,光线昏暗,但那熟悉的能量波动绝不会错——是阿凤!而且那光芒闪烁的方式,似乎带着某种规律,像是在……指引方向?
“是沁沁!她的物品!她在给我们指路!”阳凡激动地喊道。
“不,不对,是其他人……”阳沁已经不可能到达这种地方了,韩立知道,即便是他,在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下,也很难顺利通向所有地方。
“欸?……对啊,沁沁怎么可能到达这么远……”阳凡听后也有些皱眉,“那会是谁?”
“我猜想,可能是我一个朋友。”韩立说着向前望了一眼,“不过总归是件好事。”
确实,算是希望重新燃起!但如何下去又是一个难题。直接跳下去无疑是自杀。
韩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管道网络,很快锁定了一条巨大的、倾斜向下、最终似乎通往下方城市边缘区域的主输送管道。
这条管道直径超过三米,表面更加破旧,但看起来是通往目标方向最直接的路径。
“走那边!”韩立指着那条倾斜管道,“抓紧我,可能会有点快!”
他再次搂紧阳凡,阳凡已经不再有刚见面那般矫情,而且她和韩立的关系也在往更加友好的方向发展。
此时韩立带着阳凡看准角度,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那条倾斜向下的巨大管道上。
管道内壁异常光滑,还有某种粘液,两人刚落脚就差点滑倒,只能依靠韩立的能量吸附勉强稳住。
“坐稳了!”韩立低喝一声,索性不再费力行走,而是利用管道的倾斜和光滑,带着阳凡直接向下滑去!
“呀——!”阳凡惊呼一声,紧紧抱住韩立。
速度越来越快!风声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景物模糊成一片片扭曲的色块!不时有岔路口或其他管道从旁边掠过,需要韩立极度专注地调整方向,避免撞上或滑入错误的支路。
身后,那些锲而不舍的骨骸怪物竟然也有样学样,跳上管道,利用骨爪增加摩擦力,继续追击,但它们速度远不及韩立他们失控般的滑行。
这条管道仿佛没有尽头,直通地狱深处。滑行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管道的出口——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火山口般的断裂口,下方正是那片暗红色的城市!
而就在管道出口处的边缘,他们清晰地看到了那个闪烁的光点——那是一个圆球,镶嵌在石壁内,它被巧妙地放在一处显眼的金属残骸上,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到了!”
韩立看准时机,在即将冲出管道口的瞬间,猛地将能量灌注双脚,狠狠一蹬管道内壁!
砰!
两人如同炮弹般被斜向抛射而出,划过一道弧线,最终重重地落在下方城市边缘一处相对平坦的、布满瓦砾的屋顶上。
韩立就势翻滚,卸去巨大的冲击力,将阳凡牢牢护在怀里,再加上外层的防护罩,倒也安稳。
顾不上头晕,韩立立刻抬头望去——那条巨大的输送管道口就在他们头顶几十米处,几个追击的骨骸怪物正从洞口探出身子,似乎犹豫着不敢跳下,最终不甘地缩了回去。
暂时安全了。
韩立松了口气,随后看向那发光的圆球,与[修罗道]那个很像。
“原来真的不是沁沁的东西……也是,她一个人怎么会……”阳凡呼出一口气,既然不是阳沁的东西,那就不担心阳沁之前在这里遇到过什么了。
韩立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城市的外围区域,建筑更加低矮破败,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丝毫未减。
远处城市中心的方向,暗红色的光芒更加浓郁,隐约传来某种规律性的、沉重的轰鸣声,仿佛巨大的心脏在跳动。
阿凤既然引他们来到这里,她本人又在哪里?这座城市深处,又隐藏着【地狱道】怎样的秘密?
脚下的路,似乎才刚刚开始。
这时候发现圆球内透着缝隙,有微弱亮光,韩立用金刀扎在上面,墙壁被金刀接触的位置也瞬间瓦解,露出了一条缝隙。
韩立将阳凡护在身后,指尖的金色光芒如同探照灯般刺入缝隙,照亮了后面一段向下倾斜的、被碎石和扭曲金属阻塞的坡道。
接着看到光球缓缓漂浮,如同引路一般。
光线下,可以看到坡道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如同真菌菌丝般的物质,踩上去会发出令人不适的粘腻声响。
“跟紧我。”韩立低声道,率先侧身钻入。阳凡紧随其后,手中的紫阳花微微亮起,既是照明,也是戒备。
一进入内部,空气骤然变得沉闷湿冷。粗陋的照明装置镶嵌在摇摇欲坠的墙壁上——断裂重接的灯管、镶嵌在枪械零件上的发光晶体——它们发出的光线微弱而摇曳,将巨大的、坍塌的承重柱和报废车辆的阴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潜藏的黑影在蠕动。
这里显然曾是一个地下停车场,但如今更像某个巨大生物被蛀空了的骸骨腔室。
引路光球耐心地在他们前方漂浮引路,它的白光似乎对环境中飘荡的黄色絮状物有轻微的排斥作用,那些絮状物如同有生命的尘埃,环绕在光晕之外,不肯靠近。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脚下的“菌丝”层越来越厚,甚至开始爬上两侧的墙壁和报废的车壳,在一些角落里形成了一种惨白色的、微微搏动的囊状结构,仿佛正在孕育着什么。
突然,前方引路的光球猛地停顿了一下,光芒急剧闪烁了几下,然后迅速飞回,躲到了韩立的身后,似乎感应到了极大的威胁。
韩立立刻停下脚步,将阳凡完全挡在身后,全身能量凝聚,金色护盾的光芒涨到最大。
咕噜……咕噜……
一阵粘稠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巨大管道中蠕动的声音从前方黑暗的深处传来。伴随着这声音,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细碎玻璃摩擦的“沙沙”声。
韩立将探照光般的光芒投向声音来源。
光线所及之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只见前方停车场更深处的主干道上,已经被那种灰白色的菌丝彻底覆盖,菌丝层厚得如同沼泽。而在这片“沼泽”之上,匍匐着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生物。
它没有明显的头部或四肢,整体就像一滩巨大的、不断缓慢蠕动的半透明粘液团,直径接近五米。
粘液团内部包裹、消化着各种东西——报废汽车的零件、破碎的骸骨、甚至还有几具看起来相对“新鲜”的、穿着破烂防护服的类人形体!这些残骸在粘液内部缓缓沉浮,被分解、吸收。
它的“体表”不断分泌出新的菌丝,向外扩张,同时伸出数十条粗细不一、如同触手般的伪足,这些伪足顶端开裂,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不断旋转的透明牙齿!那些“沙沙”声,正是这些牙齿高速摩擦发出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光线的刺激,这怪物蠕动的速度加快了一些,几条顶端开裂的触手伪足抬了起来,那些密密麻麻的旋转牙齿对准了光线来源的方向,发出了更响亮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摩擦声!
它感知到了他们!
“后退!慢慢后退!”韩立压低声音,心脏狂跳。这怪物散发出的能量场极其诡异,充满了贪婪的吞噬欲,而且其庞大的体型和所处的环境,以及它们的数量……恐怕不好对付。
两人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后撤,目光死死盯着那团缓慢转向他们的粘液怪物。
然而,他们脚下的菌丝层似乎成为了这怪物的延伸!就在他们后退时,脚下的菌丝突然变得极具粘性,并且猛地向上缠绕,试图困住他们的脚踝!
同时,那怪物几条触手伪足猛地喷射而出!并非攻击他们本人,而是射向他们头顶上方已经脆弱不堪的天花板!
轰隆!哗啦——!
大量的混凝土碎块和钢筋被击落,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这怪物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塌方,将他们活埋或者困死在这里!
“跳!”韩立大吼一声,也顾不上隐藏动静了,搂住阳凡的腰,猛地向侧后方一个相对稳固的承重柱后面扑去!
无数碎石砸落在地,烟尘弥漫!整个空间都在震动!
那引路的光球在混乱中焦急地飞舞着,躲避着落石。
当塌方稍歇,烟尘略微散去,韩立发现他们来时的路已经被大量落石堵塞。而更糟的是,那粘液怪物利用触手扒拉着地面,正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速度,蠕动着越过废墟,朝他们藏身的方向而来!
它那无数旋转的牙齿摩擦声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放大了数倍,疯狂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它不仅仅是怪物,更是一个高效的、无情的分解者,是【地狱道】生态的一部分!而他们,就是闯入它猎场的意外食粮!
前路被阻,后有追兵(那些骨骸可能还在外面),眼下又陷入这种绝境……
韩立的目光快速扫视,最终定格在侧上方——那里有一排断裂的、但似乎还能承重的通风管道口!
“上面!走通风管道!”他拉起阳凡,再次跃起,用能量撕开通风管道的栅栏,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那更加狭窄、黑暗、未知的金属通道。
引路光球也立刻跟上,钻入管道。
身后下方,传来粘液怪物撞击承重柱的沉闷响声和更加刺耳的牙齿摩擦声,但它庞大的体型显然无法进入管道。
暂时安全了,但他们又逃入了另一个完全未知的、可能同样危险的境地。通风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光球和韩立手上的微光照明,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和某种腐臭的油脂气味。
管道并不宽敞,只能匍匐前进。管道壁冰冷粗糙,不时震动一下,仿佛整个城市废墟都是一个活物,而这些管道就是它的血管或肠道。
他们只能跟着那似乎对路径有所了解的光球,在这迷宫般的管道系统中艰难爬行,不知道下一个出口会通往何处,又会面对【地狱道】怎样可怕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