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大半夜的，你丫来见我就是为了递交辞呈？！”
在叶容蓁沉浸黑香甜的时候，裴九韶开着飞车抵达京城，然后被上司撵了出来。
裴九韶微微颔首，把信放到桌子上就走。
“回来！”廖部长气得发抖，拍着桌子，差点儿就拔枪给他来一下子——临了被身边人按住。
“要是解放前，你这就是逃兵！逃兵你知道吗？！”
“我是解放后出生的，”裴九韶靠在门上，认真解释说：“这也不是退伍，是辞职，既然我要去插队，不如把岗位让给更合适的人。”
更合适个屁！
廖部长更气了，指着他的手直哆嗦：“你——个人利益要服从国家利益，你受这么多年教育，见过的、经历过的不知凡几，总不能连这都记不得了吧？”
“可这与个人利益有关，”也不是可以商量的东西，他垂下眼眸，摆出拒绝的态度：“我现在也没做多少工作。”
“你还知道——”
廖部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裴九韶工作少、贡献低，是周围人很难跟上这人的脚步，显得工作量很少。
见他油盐不进、一副不值钱的模样，廖部长突然觉得没眼看，演戏的劲儿也没了，嫌弃地摆手道：“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先吃个饭，去澡堂子泡一泡，去去身上那味儿！”
话音刚落，他就瞧见这家伙撩开眼皮瞅了自己一眼，连个屁都没放，扭头就走。
廖部长：“！！！”
他抬手叫住猴子几人：“你们几个留下！”
跟我说说是哪家的大姑娘拒绝了这个臭小子！
溜走失败，同时得了裴九韶一个眼神儿的猴子三人：“……”
您这也太双标了点，身上有味儿的明明是我们，您让他去泡澡！
可惜领导发话不得不从。
猴子三人看着裴九韶毫不留情地离开，只好留在这里，用上司表白失败的八卦下酒，就着勤务员端过来的饭菜聊了起来。
裴九韶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吃完。
廖部长直接闭嘴，看时间快到早上五点，让他们三个吃完赶紧休息，招呼裴九韶跟他去见大领导。
大领导果然没睡，正穿着睡衣在那儿看书，听完廖部长的话点了支烟，盯着裴九韶看了一会儿，哈哈大笑，“年轻人到群众中去，到农民中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你看重玄现在就很好嘛，”他夹着烟的手点了几下，笑道：“能找到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是好事，咱们这些老家伙还能撑一撑，给年轻人点时间，不要着急。”
廖部长苦笑着点头：“只是咱们部门……”
“工作在哪里都能做的嘛，重玄之前不就做的挺好？效率高的放慢脚步等一等，后面的也抓紧时间追一追，才能更好的发挥大家的力量。”
廖部长只得点头：“您说的对。”
裴九韶窝在椅子里，慢条斯理地剥芒果，切块装盘推过去，又从旁边拿过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就像您说的那样，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你看看你，别拿这话敷衍我，”他点了点身前切成块的芒果，道：“你的首要任务是深入到咱们的群众中去，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现在你想去吃苦，我倒是不用担心了。”
大领导吐出一口烟，蒙蒙烟雾遮不住他锐利的眼眸。
他说：“禅宗有个说法，‘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你这个革命伴侣找的就像修行，很不错，要是有机会，就带那个姑娘过来玩玩儿。”
“您也听说了？”
裴九韶扶额：“借您吉言，希望在她走到您面前之前，我能带她来见您。”
“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这一关算是过了，裴九韶松一口气，准备直面接下来的暴风雨。
早上七点，裴家最后一个主人下楼了。
“好香，蔡姨，您是发现什么新的早餐店了吗？”
听到这话，蔡姨转身，果然瞧见对方扶着楼梯探头。
“不是新店，但绝对是您没尝过的味道。”
傅明婉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扶着楼梯噔噔噔往下跑。
“小、您慢点儿……”
蔡姨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连连惊呼，好在有惊无险，安全下了楼。
闻声出来的裴九韶也松了口气：“您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做饭了。”
傅明婉看了眼餐桌，豆浆油条咸菜丝儿，麻酱烧饼豆腐脑儿，围着儿子转了几圈，挑眉道：“呦，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您这乐得都亲自下厨了？”
“能是什么好事儿？！他这是心虚！”裴父大步流星从院子里进来，手里的帽子往衣帽架上一挂，张嘴就吼：“你问问这臭小子谋划了啥？！”
“平时吊儿郎当也就算了，现在工作都不干，闹着要下乡插队！”
“大清早的，你嚷嚷什么呢？”傅明婉睨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插队怎么了？还能多陪陪——”
“他是去东北！再说他去插队能干点儿啥？能给农民兄弟带来什么帮助？那是浪费时间、浪费天赋，要是在城里——”
“什么城里乡下的，农村是片广阔天地，农民兄弟是革命的坚定力量，你这才进城多久就忘了根儿？”
“我！”
裴父抹了把脸，再怎么也没想到，别人家因为出身问题吵架的时候，自己竟然被名门闺秀指着鼻子骂忘本。
不过话都说到这儿了，不能半途而废。
他压低声音，指着裴九韶的手抖了抖，俨然一副气急的模样：“这个臭小子下乡是为了他对象！你就不生气？”
快醒醒，你儿子的厨艺说不定是为了人家姑娘学的，在这之前，他宁愿把蔡姨送去学厨艺，都不愿意自己下厨！
“嘿！合着你在这儿等我呢，我可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老封建，”傅明婉双手叉腰，瞪圆了眼睛骂道：“故意挑拨我们关系是吧？你这是……”
别说裴父，连裴九韶都没想到，父亲故作聪明想撇开责任的做法，竟然引火烧身，直接代替自己成了靶子。
更没想到他拉开凳子看了没多久，听见母亲说：“只要我儿子乐意，只要他不违法违纪，能好好感受这个世界，能开心快乐地活着，不管他干什么我都支持！”
“裴大住！您甭在这儿挑拨离间，没用！要是能去东北，我还要谢谢那个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