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段正是深冬和初春的分界线，天气还有点凉。
从东南方向吹来的风只是轻轻一刮，就将行人身上不多的温度掠走，让他们不自禁打着哆嗦。
尤其是对于蹲在天狼路的上羽国探子来说。
天气凉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心也一阵冰凉。
他们已经做好等待死亡，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可以说是十分煎熬，就好像坐在一辆明知通往深渊却无法停止的马车，一点一点看着死亡的到来。
没有守魔人的援助，他们待在这里不是死亡是什么。
他们想逃，胜券在握的白莲教探子拦住这群人的脚步。
“以为躲得很好，其实你们的行踪早就被我们发现了，现在想走？迟了。”白莲教探子神色戏谑，看着守魔人那慌张悲愤的表情，发出畅快的笑声。
守魔人脸色难看，一句话也不说。
白莲教探子好心道：“站好队很重要，现在傻眼了吧，你们跪下磕头喊几声爷爷饶我狗命，到时候给你们个痛快。”
“哈哈哈哈哈，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几个白莲教探子尖声尖腔，阴阳怪气。
他们并没有和守魔人探子厮杀，那样他们也会折损人马，这是白莲教探子不愿意看见的。
可以不损耗一兵一卒就能全歼对面，他们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上前拼杀，只需要拦住守魔人探子，静静等待那三位武师回归即可。
而且，好多人享受守魔人探子脸上那种绝望的表情。
“我要杀了你们。”终于，有人不堪欺辱，想着明知是死，还不如此时换一个不亏，换两个大赚。
一个白白的胖子羞愤难忍，眼睛通红的朝着白莲教探子扑去。
“急了，急了，这就急了。”白莲教探子跳开，并不和胖子拼命，其中一个身材高瘦的探子，伸出一脚踹在胖子肚子，疼的胖子脸色蜡黄，身子弓成大虾。
“别冲动，秦莫。”守魔人探子走过来一个人搀扶胖子。
“真是兄弟情深啊，我都要流眼泪了，这样呢，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想要活命的跪下绕着我们爬几圈，边爬边学狗叫，到时候那三位武师大人回来了，我替你们求情。”
“好提议，爬啊。”
白莲教探子起哄。
守魔人探子也不是个个都是铮铮铁骨，对于有些人来说能活命就是最重要的。
一个高大健壮的铁汉子，胡须硬茬，看起来阳刚猛壮，此时脸上却流露出犹豫的表情。
他想活下去。
“真的能活下去！”铁汉子死死看着白莲教探子。
白莲教众人一怔，还真有人下跪，这是他们想不到的。
这让他们期待了。
“当然，当然，跪下学狗叫绕着我们爬几圈，就是我们的狗了，既然是狗，当然让你活命。”
“跪啊，跪啊，只要轻轻一跪，你就能活命了。”
“别跪，羽大人未必不是那三个武师的对手。”白胖子秦莫看着铁汉子，他不敢相信一直信赖的大哥竟然是这种人。
听到秦莫的话，白莲教的探子笑疯了，好几个捂着肚子，好几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们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话语。
“这小子在想什么呢，咱们足足三位武师，不行了，我笑的说不出话了……”
不仅是白莲教，守魔人也是脸上麻木。
他们就是再大胆，也不敢想着羽大人能从三位武师包围中活下来。
“或许呢。”秦莫的声音低了下来。
“希望爷爷饶我性命。”铁汉子心中再也没有念想了，钢铁般的身子软了下来，跪在地上，双手着地朝着白莲教探子那边爬去。
“学狗叫啊。”
铁汉子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边爬边学狗叫。
“汪！汪，汪……”白莲教众人笑，他也就挤出笑。
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很久很久之前他就跪过了。
“哈哈哈哈哈，真他妈贱种。”看着铁汉子跪下爬着绕圈，白莲教探子也是开眼了。
他们都很少见过这种人。
“你！我要杀了你！”秦莫目眦欲裂，这一刻对于铁汉子的愤怒远远超过对白莲教的愤怒。
其他守魔人探子也是脸皮涨红，不过有几个看见铁汉子真的站在白莲教身后，心里也起了别样心思。
秦莫持着剑就跑了上去，“死我也要拉你们下地狱。可恨，都是我们的失职，让羽大人也白白葬送了性命。”
“哈哈哈，怒了，怒了……”白莲教探子猖狂的笑，暖阳落在他们脸上让他们的面容有些狰狞。
一道细长的影子出现他们眼里，刚开始没几个注意，可是这个影子旁边还有一个影子。
他们终于注意到了。
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是那三位武师回来了？
白莲教欣喜，守魔人绝望。
所有人顺着影子蔓延目光，看到了静静走来的少年少女。
一男一女？
怎么回事？
这和他们期待的完全不一样，导致他们稍微错愕，旋即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少年少女身后的暖阳染红半边天，他们的影子一寸寸前移。
莫名其妙的，空气中的声音消失了，只有来人的脚步声。
“羽大人。”秦莫怔怔道。他见过周羽的画像。
羽大人，那个羽大人，是周羽吗？
白莲教所有探子脸色茫然，忽然有一人露出惊容，撒腿就跑。
这一跑犹如一个引子，顿时将大家心中复杂的情绪牵引出来，恐惧、震惊、疑惑……
为什么周羽活下来了，为什么三位武师打不过周羽。
这已经不是他们想要思考的，白莲教只知道，逃，再不逃就要死。
“羽大人，是羽大人，杀了他们，杀了白莲教那群杂碎。”
周羽走来，守魔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并不妨碍他们瞬间做出决定，追杀白莲教的探子。
之前的屈辱让他们怒火中烧，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他们气势汹汹，白莲教如丧家之犬。
周羽只是一步一步走来，没有说话没有动手，白莲教的气势却散了，根本没有和守魔人战斗的心思。
可是守魔人怎么会让白莲教逃走？
所有人都陷入厮杀，只有一个人，他站在哪里，死死看着周羽。
是那个下跪的铁汉子。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活着出现。
他下跪想要活命，如果守魔人都死了，这就不是个事情，可是……
都是他，都怪羽。
铁汉子指甲陷入掌心软肉。
周羽还有点疑惑，怎么自己刚来，这群人和打了鸡血一样。
旋即他察觉到一缕目光，扭头看去是一个魁梧的汉子，周羽能从目光中感受到切肤的怨恨。
好浓郁的怨恨。周羽惊讶。
他再三确认自己没见过铁汉子。
铁汉子和周羽对视，迅速低头，掌心鲜血滴落地面。
铁汉子想走。
“你是谁？”周羽走来，问道。
铁汉子浑身僵硬，恭敬道：“羽大人，属下是前来守护大人你的探子。名叫牛山。”
周羽道：“我们之前见过吗？”
牛山脑袋低埋：“从未。”
“嗯。”周羽点头，一指点在牛山的眉心。
牛山心底发寒，他拼命想要躲开这一指头。
可惜，这一指速度很快，稳稳点在他的眉心，真气透射洞穿他的脑袋。
牛山脸上的表情僵硬，眼中怨恨再也无法掩饰，面容狰狞看着周羽。
“你，你……为什么要活下来！”他从喉咙逼出断断续续的话，眉心窟窿流淌的黑血顺着鼻子流到嘴唇，似乎是一条分割线将他的脸颊分成两半。
轰。
牛山尸体倒地。
周羽若有所思，他从来没见过牛山，两人也是第一次相见，为何对方会对他有如此浓重的怨恨。
他注意到，牛山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活下来”。而不是“你为什么活下来了？”
这两句话意思还是不太一样的。
“算了，想不通，不想了。”周羽从牛山的尸体旁边走过，提着包袱的吴巧儿眯眼看着牛山的尸体，然后从旁边走过。